大宋广告商(371)
福州官长皆大惭,几乎不敢直视那位南巡官。
而罗月止忙完这一通下来,正是大失所望,也懒得管他们心境如何了。
第171章 功成返乡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北方的九月已然变冷了,但在天朝极南之处的福州,日头却照旧毒辣,热腾腾的湿气不断上涌,蒸得人呼吸都不顺畅。
但今年的福州又有些不同。
那困扰整座城的夏日病,到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个纸糊的老虎,乡亲邻里不用花费千钱去请巫师做法,掏出三五十文钱买上几副药草煮来喝,竟然也能药到病除。
据说这药方子,是路过的神明,亲自到医士梦中传道讲出来的——人们都在说,不愧是神明亲授,便比巫师来得更要灵光。只不过大家都不清楚那神明的来处,纵然想要祭祀,也寻不到由头。
不受夏日病所苦的人们,回家后以硫磺皂沐浴,三日前红肿的虫包,今日便退了痒热,平复成褐红色的瘢痕。待用过了简易的晚饭,他们还能到百姓书院去,听便宜夫子教上几个字。
或坐在自家院子里,借着晚霞舒舒服服读上几行报纸,更是惬意。
报纸上又介绍了一种驱虫的香方,有些不明白的字,同邻里街坊互通有无,便七七八八看了个明白。
不仅是香方,近日有什么样的巫神祭祀、谁家娶亲、谁家送丧……报纸上竟然都能看得分明。
有人便猜测,这也是路过的神仙留下来的神迹,专门将千里眼顺风耳的本领化作文字,偷偷传授给百姓们的。而今神仙功成身退,已飘然远去了。
……神仙走没走另说。
时值九月末,罗月止一行人便要离开福州回乡了。
橘健冈与他同一天出港,这位东瀛贵族结束了漫长的羁旅,也打算渡海返回故土。这几日相处下来,罗月止知道他喜欢宋土的诗歌,便送他一整套唐人与今人的诗集,以作收藏。
橘健冈接过书,向他深深鞠了一躬,这次行的乃是倭礼:“我在两浙见过许许多多个宋人,有做官的,也有经商的,但罗君与他们都不相同,乃是我所见的最特别的宋人。家乡之外寻得好友,堪称人生一大快事。”
橘健冈从怀中取出一只包裹着白鞘的短刀:“此刀名为断光,锋利无匹,我没有其他的东西回赠,便把它送给你罢!”
其刀短而锋利,据说近身可破薄甲胄,故名“铠通”。它说是刀更像是匕首,大概有成年男性的手掌长短,刀柄与鞘皆由朴木所制,纹理细腻光洁犹如象牙。拔出刀来,那刀身薄而锋利,稍借日光便可反射出一层冷冷寒光。
罗月止两辈子也没佩戴过此等武器。许久之前,倒是曾经借何钉的宝剑拿在手里颠了颠,只觉沉重得很,莫说像何钉那样挽出漂亮的剑花儿,就是让他多挥动几次胳膊也要酸疼。
但这轻盈的铠通倒是拿得动,放在怀里也不嫌累赘。
罗月止对它爱不释手,回乡的路上时时坐在船舱中把玩。直到路遇风浪颠簸,船身摇晃,差点叫这把宝刀将手指头削了去,才赶紧收好不再乱动了。
路过扬州时,罗月止前去拜访了出任淮南节度判官的王介甫。
结果见面吓了一跳,王介甫的黑眼圈,甚至比远在黄州的王仲辅颜色还要更重,头发乱糟糟的,见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罗月止自然不会认为他是与寿州官员一样放浪形骸、纵情诗酒,忙问他近况。
谁知这位考取了进士第四的大才子开口道:“公事不算忙碌,但出任地方,庶务深奥,方知此前文字浅薄,故而下衙后通宵读书,以补不足。”
没听说过考中公务员之后,比当时冲刺备考还要刻苦的。
罗月止肃然起敬。
王介甫的夫人吴琼仍记得罗月止此前救护之恩,见他到访,欣喜不已,连忙带着仆从们准备餐饭款待。
王家夫妻只靠王介甫的俸禄度日,日子过得不算富裕,席面颇为朴素。
吴琼知道罗月止在汴京颇有家业,乃是个家财万贯的富商,兴许瞧不上家中的餐饭,面上颇有些为难。
罗月止哪儿是娇气人,并不介意,笑盈盈感谢她:“吴夫人辛苦。”
与欧阳永叔那个酒蒙子不同,王介甫素不饮酒,罗月止便从船上取来自寿州采买的黄芽茶,送了他一些。王介甫性情耿直,认为罗月止如今身负官职,他二人同朝为官,便不好收受他的礼物,罗月止连蒙带骗,甚至把他那位族兄王仲辅也搬出来,这才说动他收下。
王介甫面上瞧着冷淡,其实对这位故友颇为重视,为他空出半晚上的读书时间来说话。
两人煮茶对谈,听罗月止南下之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