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凝青收起卷轴,试了试楚老爷子的呼吸,确定老人已经撒手归西,便弯腰捡起佩刀,无比精准地刺透了他的心脏。
鲜血喷溅了望凝青一身,她却无动于衷,只是将佩刀留下,作为杀人的罪证。
灵猫跟在她的脚边,神情很是郁结:“……尊上,您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望凝青容色淡淡,“不过是为了让他心安赴死罢了,他以为锦国皇室还有一位忧国忧民、大权在握的公主,心里自然会安心不少。他也明白,只要他死了,楚家这事便能算了,死在我手上,新皇碍于天下之大不韪,更是不能追究,自然保住了楚家的官位。”
“可是这样,未免不太符合王凝这位公主的行事作风啊。”灵猫还是有些不放心。
“除了你我,还有死人,谁会知晓此事?”望凝青眉眼清寒,“此事不会让第三人知晓。”
王凝这位公主不需要忧国忧民,更不需要忍辱负重,她只需要坐在这一艘华美的船上,将最名贵的丝绸锦缎撕来听响儿,将那些矜骄郎君的尊严踩在脚下,等着被浪潮颠覆的那天就足够了。
望凝青正思考着回宫后如何劝服新皇,她并不知道,楚家的幺儿此时正死死地捂着嘴缩在衣柜里,憋得脸蛋通红都不敢哭出声。
泪水濡湿了半大少年郎的巴掌,直到她走出去很远了,那孩子才抹着泪,跌跌撞撞地从衣柜里爬出来,哭着扑到床榻边上。
他在泪眼模糊中将手探向老者的脸庞,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每一条纹路都自然地舒展。
满床血迹,老人却走得那么安详。
第4章 【第4章】皇朝长公主
望凝青的演技被灵猫评价为毫无灵魂的演技。
她要么神情丰富语气毫无起伏,要么语气慷慨激昂面上无比冷酷,因为无法一心两用,难免顾此失彼。这样的演技让她的态度看起来非常敷衍,好在她扮演的本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公主,所以也没有人敢在明面上置喙什么。
但是,如果是要面见皇上的话,这样的演技是远远不够的。
“尊上!算我求您了,委屈!是委屈好吗?您想象一下,您才刚开始学剑的时候,基础还没打好就被您那以冷酷无情出名的师父给埋进坑里感悟天地,没吃没喝地熬了七天七夜的那种感觉,是不是特别委屈特别难受?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那种!”
“没有。”望凝青回想了一下那种感觉,认真地辩解道,“除了树根难以下咽,灵力稍停则止息以外,其余都好。”
灵猫一听这话差点没哭出来,它伸着一只爪子指着留影石上的影像,哽咽道:“您就不能像学剑法一样把这女孩的表情学下来吗?”
“……”望凝青沉默了,恕她直言,这可比学剑法难多了。
话虽这么说,但望凝青到底不愧是铭剑仙尊手底苟活下来的弟子,在入宫的这一段路上,她以惊人的悟性将灵猫给出的表情学了个七七八八。入宫后她依照着王凝以往的习惯,连通报都没有就直冲御书房,逮着身穿龙袍的男子就是一顿锤。
“皇兄你混蛋,你明知道我跟楚家三书六礼就差亲迎了还下令诛九族,你叫皇妹我颜面往哪放!”哭泣的表情望凝青学得不好,于是干脆把脸埋在王皎然的肩膀上,努力哽咽,“现在好了,外头的人都说皇家无情,公主无心,就算是未来的夫家都能翻脸不认,跟皇帝做亲家一点好处都没有!父皇才刚刚殡天,你就往皇妹伤口上撒盐!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蹲在御书房门口的灵猫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它心想,晗光尊上果然悟性非凡,这一波三折的语调学得可真是惟妙惟肖。
王皎然不愧是王凝的胞兄,也生了一张春花秋月般华美的容颜,但和他的长相一样,他本身也是个只爱风花雪月、抚琴弄墨的文人。一贯游手好闲的三皇子骤然登临帝位,以往的人脉全数断却,他正在书房里写诗感慨帝皇孤寡,高处不甚寒,这冷不丁地被同胞妹妹一顿闹腾,心里竟暖得很是偎贴,一时间便将父皇被人吓死的愤怒抛在了脑后,一心一意地哄起妹妹来了。
“皇妹,等孝期过去了,皇兄封你为长公主,那楚奕之就算了吧,皇兄帮你找一宗更好的婚事。”王皎然不懂治国,只懂照搬书上的理论,书上说“君无戏言”,那自然是不能轻易反悔的,“皇妹值得最好的,我……朕看萧瑾就挺不错的。”
那你也是挺敢想的,望凝青趴在他肩上冷了脸。常明帝在世时都不敢想着将女儿嫁给萧瑾,在士族当道的景国,部分氏族的底蕴和地位丝毫都不比皇室逊色,甚至庶民出身的开国皇帝都要依靠与名门世族的联姻来稳定自己的威望。这些家族不仅豢养死士私兵,甚至还有大片族地,根基深厚连皇家都难以企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