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扶容听见秦骛掀开被子起身的声音,秦骛掀开帷帐的声音,还有秦骛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扶容连忙站起来,把手放进添了花汁的水里沾湿,然后小跑出去。
扶容紧张地捏着衣袖:“陛下,我……我好了。”
秦骛脚步不停,并没有看他,与他擦肩而过,直接走到屏风后面。
扶容松了口气。
原来他不是来抓自己的,他也是来解决的。
扶容拽着衣裳,走回床边,把衣裳放好,然后爬回床上。
秦骛在屏风后面转了一圈,看看周围,没有发现不对劲,便走了回来。
他回到床上,忽然发现,扶容自己盖着一床被子。
他们原本是一起盖一床被子的,现在扶容自己找了一床新的。
秦骛皱眉,扶容躲在被窝里,小声解释:“我刚才吵着陛下了,所以……”
分两床被子,一人一床,就不会吵醒旁边的人了。
秦骛背对着他躺下,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哐的一声响。
他冷声道:“随你便。”
扶容松了口气,钻进只属于自己的被窝里,认真感受着保命丸带来的温暖,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保命丸好像比殿下的怀抱还要暖和啊。
入睡的瞬间,扶容这样想。
*
翌日清晨。
秦骛睁开眼睛,转过头,瞧了一眼扶容。
榻前帷帐遮掩天光,晦暗不明,扶容的脸有半边都藏在被子里,也看不清楚。
只能看出他睡得很好,很香。
秦骛只看了一眼,便转回头,起身撩开帐子,让宫人们进来。
秦骛自律,每日这个点起来。
宫人们虽然伺候不久,但是早就记在了心里,早半个时辰就起来准备了。
他们捧着热水巾子、干净衣裳,鱼贯而入。
可是今日,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宫人们低着头,不敢多想。
秦骛坐在榻边,用茶水净口,用温水净面,最后用巾子擦了把脸,巾子砸在热水里,溅了一身水花。
他站起身,在铜镜前站好,张开双臂。
捧着干净衣裳的宫人侍立一边。
场面仿佛静止。
没有人上前拿起衣裳,给秦骛披上。
宫人们只是捧着衣裳,秦骛只是站着。
那衣裳并不会自己飞到秦骛身上。
宫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不一样的,是扶容。
平日里,陛下起床,扶容总是跟着起来,从净面到穿衣,都是他站在陛下旁边,亲力亲为。
可是今天——
宫人们不由地看向床榻上。
扶容裹着被子,脸色红润,睡得正香,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他们拿不准主意,是该换个人给陛下更衣,还是该把扶容叫起来。
秦骛只是站在原地,冷声道:“愣着干什么?喊他。”
宫人们连忙动起来,过去喊扶容起床。
“扶公子?扶公子?”
他们知道扶容和陛下的关系,自然轻声细语的。
喊了半天,扶容也没醒。
秦骛转头看了一眼,厉声道:“扶容。”
这下扶容醒了,他哆嗦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脸上的红晕淡了一些。
他轻声唤道:“殿下……”
秦骛转回头:“错了。”
“陛下。”
扶容回过神,看了看四周,知道是自己睡过了。
他之前都不用人喊,秦骛醒了,他也就醒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
扶容从榻上爬起来,走到秦骛身后,把他的衣裳拿起来。
玄色的帝王常服,有暗暗的云纹,天生贵气,不怒自威。
扶容把衣裳抖落开,给秦骛穿上。
秦骛没有看他,只是淡淡道:“我真是宠得你无法无天了。”
扶容低着头,给他系上衣带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
今日没有朝会,但是秦骛要在养居殿见大臣。
大臣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秦骛穿戴整齐之后,却没有离开,而是重新在宫人们已经收拾好的床榻上坐下。
扶容顿了一下,明白过来,自己也开始洗漱。
扶容穿上自己的粗布蓝衣,系上发带,马上变得和侍奉的小太监们一样。
扶容一直觉得,自己不是小太监,自己和小太监不一样。
现在看来,或许是一样的。
没等他系好发带,秦骛便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扶容拽着发带,跟了上去。
扶容跟着秦骛来到正殿。
忽然,秦骛停下脚步,在正殿门前站定。
扶容也连忙停下。
秦骛转过头,瞥了他一眼:“你知不知羞?就这样敞着给别人看?”
扶容低头,看见自己脖子上的红痕。
是秦骛昨天晚上留下的,现在还没有消去。
扶容扯了扯衣领,把痕迹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