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嬷嬷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发颤道:“西北少爷说得没错,昨日他消食时确实见到长须少爷,身上的伤也是他打的。”
秦西北急迫开口,“我……”
沈遂厉色打断,“先听严嬷嬷说,你急什么,做贼心虚?”
“快告诉谷主,昨日西北少爷跟你说了什么?”严嬷嬷看着秦长须,目光带着鼓励。
秦长须眼睫颤了颤,明显有些害怕。
严嬷嬷温声安抚,“别怕,表少爷也在这里,你说出来谷主会给你做主。”
秦长须这才蠕动着唇,慢慢说,“他说,要是让我知道你把今日的事告诉沈遂,等沈遂走了,我就拔掉你的舌头扔进蛇窟。”
说完泪便滚了下来,身体因为抽泣而一颤一颤的。
秦长须难过地说,“我不想没舌头……”
严嬷嬷疼惜地抱住秦长须,跟着他一块落泪。
“你胡说八道。”秦西北仍不肯承认,“爷爷,这不是我打的。”
秦老谷主一掌拍碎了扶手,声如洪钟,威厉森严,“我还没到老眼昏花,不识对错的地步!”
秦西北脸上的血色尽褪,吓得伏到了地上。
秦老谷主看着秦西北他们,目光犹如实质,“敢做不敢当,一点秦家的骨气都没有。”
其他几个孩子面色惶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秦老谷主沉声道:“日后秦长须记到我名下养,我看谁还敢欺他?”
在场所有人面色一变。
只有沈遂一人十分平静,像是早就料到秦老谷主会这么说。
秦长须毕竟是姓秦,老谷主怎么可能让他跟着沈遂去沈家?
去玩乐两天可以,但因为被族人欺负而离家,传出去不是打药王谷的脸么?
沈遂说要带秦长须走,只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话,让秦老谷主明白秦长须在谷中的处境,并不是真要带走他。
倒不是怕秦长须拖累他,反而是担心秦长须跟着他过得更不好。
林淮竹是男主,这就注定他此生不会平凡。
无数危险与际遇等着林淮竹,他当然能化险为夷,可他身边的人未必。
沈遂连保护自己都勉强,更别说再加上一个秦长须。
谷中起码是安全的,只要有秦老谷主的庇佑,那帮混小子就不敢再打他。
严嬷嬷最先反应过来,面露喜色,她忙提醒秦长须,“快,给谷主磕头。”
秦长须稀里糊涂地磕了个头,磕完头他小声问,“我还能跟哥哥走么?”
他脸上写着茫然,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秦老谷主虽已年岁过百,但耳聪目明,将秦长须的话听得清楚明白。
秦老谷主:“谁是你哥哥?”
秦长须:“小遂是我哥哥。”
沈遂有些尴尬地解释,“他说一直想有一个哥哥,就认我做哥哥。”
秦老谷主无言半晌,对秦长须道:“你要是想他了,可以去岳临城找到他。日后你就跟着我,你那个爹……”
提起秦十二,秦老谷主冷下脸。
“我看也就别叫爹了,自己儿子被欺负成什么模样了,他不管不问,还得老头子我出面。”
秦十二没在戒堂,不过这话肯定会传到他耳中。
“至于这几个小的。”秦老谷主冷嗤,“家法一百仗。养不教父之过,父母各领五百,秦十二一千仗。”
“杖责完不许上药,都给我忍着,看看自己教出什么样的好儿子。”
药王谷的杖棍不是普通杖棍,任你修为再高,一仗下去也得皮开肉绽。
养不教父之过。
照秦老谷主这个理论,最该打的应当是他。
年轻时若是没这么风流,便不会生出这么多孽子。
虽然沈遂很喜欢秦老谷主,但对他在子女的教育问题还是持保留意见-
比起他们少则一百,重则一千,沈遂处罚是最轻的——
闭门思过日。
所以说他很喜欢秦老谷主,毕竟谁不喜欢明目张胆地偏爱?
秦西北他们被拖下去杖责。
人都散了之后,沈遂才发现林淮竹居然也在,他站在廊下,五官像铁汁铸出来似的,一眉一眼皆是冷硬。
对上那双漆黑幽邃的目光,沈遂微微一怔。
“表少爷。”严嬷嬷的声音拉回沈遂的思绪。
沈遂回过神,严嬷嬷已经走到他面前,跪下来重重磕了一个头。
沈遂吓一跳,忙去扶严嬷嬷。
作为一个现代人看到旁人跪他,沈遂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严嬷嬷却跪着不肯动,诚心诚意地向沈遂道谢。
秦长须只是空有一身蛮力,实际他胆子很小,人也单纯老实,这才一直被谷中的孩子欺负。
秦十二向来看不上这个儿子,管也不管,秦老谷主又不爱过问谷中的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