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丫鬟来报说是赵大公子携妻儿前来请安,赵清漪忙让人进来。只见门口走进一个看着只有二十五上下的英俊男子和同龄秀雅端庄的女子,还带着一对孩子。
正是她的长子赵纯和儿媳李氏,赵纯早年就中了进士,年纪不大却已经是四品的杭州知府,这两年外任,就再没有见过了。
赵纯一见母亲,急忙下跪带着李氏和孩子们跪下磕头,赵纯自己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喊道:“孩儿给母亲请安!”
“媳妇给母亲请安!”
“给祖母请安!”
这是古代,游子远行归来,给母亲磕头是很正常的事,赵纯本性敦厚,是个大孝子,他敬重妻子,并不纳妾,但在孝道上对媳妇和孩子教导极严。
赵清漪微笑道:“快起来吧,还不过来给娘瞧瞧!”
赵纯连忙膝行到赵清漪身旁,抬头看着她,说:“娘,你好好瞧瞧,孩儿也想你!”
赵清漪看他眉眼更加沉稳,不禁伸手一说:“吾儿长大了,可吃了不少苦吧。”
他调任去主政一方,是在江南水患之后。苏州是膏腴之地,更是朝廷各种税赋关键所在,当初担子也不轻。
赵纯说:“孩儿不苦,娘才辛苦了。”
赵清漪看看李氏,笑道:“你们快起来吧,天这么冷,别冻坏膝盖。”
众人依言起来,赵清漪又拉着孙子孙女来看,他们眉目如画,让她总觉得看不够。
王府世孙徐玖去年弱冠才娶妻潘氏,潘氏至今还未有孕,她才十七岁也不急。
而另外两个亲生儿女倒生有孩子,他们每次带着孩子想要拜见她都是想借孩子谋取好处。一个义女赵悦已有三个孩子,赵清漪年纪上去,久当世子妃,到底是俗世之人,自然更惦念远行的亲生大孝子赵纯一些。
潘氏才又和李氏互相见礼,当初徐玖娶亲,赵纯为任一方不能出席。李氏是李王妃的侄孙女,与潘氏年纪相差十岁,但幼时还是见过的。
潘氏给过孩子表礼后,说:“母亲,大哥哥回京,这就先在王府住下吧,也好解解母亲的思念。”
赵纯高中并成亲后不久,就分家出去,另置了宅子,他与徐昀感情再好,也谨守自己继子的本份。
赵清漪说:“自然是住下,你去安排吧。”
潘氏应声后,笑着离开,留了赵纯一家陪赵清漪话家常。
新皇徐玥虽然还没有正式登基,但也有皇帝之名,他下旨将赵纯为首的亲信调回京来奔丧也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位。赵纯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异父兄长,陪他识字、背诗、骑马,感情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赵纯还有几位异母弟弟,也就是沈俊抛弃的儿子们,他们全都以赵纯马首是瞻,其中两位已经少年中进士,他们年纪轻轻都有才学和实干才能。
赵纯向赵清漪说了在苏州为官造福一方的事,当地本来富庶,但是仍然有几大家族横行,掌握着当地的大量土地和商铺。
赵纯说:“无论是征收赋税还是修堤,多要看他们的脸色,否则会因为赋税问题,难以拿到吏部优等考评。许多县、州的官员也不得不和他们沆瀣一气。”
赵清漪说:“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赵纯说:“去年太子殿下也与我通过信,有意在改革,全国进行摊丁入亩。如果是这样,田赋就不会年年减少了。”
赵清漪也是在孩子们小时候扩展思维讨论时说过太多土地兼并导致王朝灭亡的事了,现在徐玥要登基了,他自然如芒在背。
赵清漪说:“新皇年轻,性子还有些急躁,你平日多引导他,治大国能烹小鲜。但凡改革一定会引起震动,一定要积累反扑势力的对冲能量,否则也得不到好效果。”
赵纯说:“父王掌着新国字商号二十年,现在新商税也推行了一定阶段,朝廷也有底子了。”
赵清漪叹道:“你呀,只怕和皇上一样心急。全国推行,我是反对的,改革之事是走一步退半步才能最大接近成功,你们这是走两步,还不想退,不成的。皇上性子急躁,你要适当给他降降火,而不是火上烧油。”
赵纯只得点头称是。
等他们用了茶点暖了身子,再一起去给李王妃请安,李王妃身体抱恙,还在睡着,他们就在屋前磕了几个头。英亲王尚在宫里主持内务,赵纯暂时无法拜见。
请安之后,他们去了从前赵纯住的小院安歇。
……
景元二十年腊月,先皇出殡,翌年新春,新皇徐玥正式登基,改年号为元祐。
时间匆匆到了端午,本朝延用汉文帝时期流传的天子国丧民间服三十六日丧期的传统,这时候也过了国丧了。端午临近,东京城也一片欣欣向荣的火热,街头熙熙攘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