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为妃(18)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如今,滨州的情况可谓是一塌糊涂。
轩辕澈不在意党争,在无情帝王家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他始终认为党争不该牵连百姓。
月上柳梢头,楼船泊码头,轩辕澈怀着五味杂陈的心情踏上了滨州的土地。
至于千悦,多亏了轩辕澈的伤药,他膝盖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至少一行人抵达的时候他已经能勉强下地跟在轩辕澈后面了。
他脸上的於伤还没完全消退,青紫一片,在白皙的脸颊上显得尤为可怖。
船上暗卫都被派出去打探消息了,轩辕澈身边只跟着千悦和风畔两人。
自灾情暴发已两月有余,即便房俊明无所作为大涝也退去大半。
原本想着水退了,上头的官员不作为,百姓们自己也能凑合着过日子,想必此去城中会遇见的路人不少。故而为了低调轩辕澈一身素衣,改腰间佩剑为白玉箫,未曾动用乌云踏雪,徒步而行。风畔作为护卫也只带了把短刃藏于靴中,轻装简行。
可事实会证明,他们想错了。
码头近江畔而远城池,此去城中去路程不少,轩辕澈原本想快点到达,但不过十里便不得不得停下——千悦支撑不住了。
江南多行商,因此设十里一长亭,以供远行者歇息,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
见轩辕澈为自己耽误行程却没有发怒,千悦也不知该受宠若惊好还是提心吊胆好。
他想道歉,因为他拖累了他们的步伐。但是转念一想,他的伤本就是轩辕澈一手造就,若是为此致歉,搞不好轩辕澈还以为他是在讽刺他,索性闭口不言,抓紧时间好好休息。
亭子不大,八根廊柱三条石凳还有一小几。轩辕澈入内最先坐下,风畔递上水囊供他解渴,千悦想坐却又不敢坐下,只好靠着廊柱站立。
“过来。”轩辕澈的嗓音不辨喜怒,但千悦知道他心情不好。
一路走来,浮尸遍野,大多都腐烂了,应当是溺死于洪灾中的无辜百姓。这些人与他非亲非故,但看到如此惨状他还是由衷感到悲哀,更不要说身为阳宁人的轩辕澈了。
伤口疼得厉害,他几乎是一步一步挪到轩辕澈面前的。
“坐下。”
千悦犹豫片刻,目光往石凳上瞟了瞟,扶着廊柱坐到了轩辕澈脚边的地上,刚要撩开下摆查看自己的伤口,头顶上便飘来了轩辕澈愠怒的声音:“你听不懂人话吗。”
“啊?”千悦怯怯抬头同轩辕澈对视,指了指自己问道:“你让我坐在凳子上吗?”
“要不然你是想耽误本王更久一点吗,废物,真是蠢死了。”
千悦刚刚对轩辕澈升起的一点好感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
轩辕澈又两指轻叩桌面,风畔立时会意,对着轩辕澈抱拳一礼道:“谢主上赐座。”
这是故意做给千悦看的。
风畔与轩辕澈师出同门,三年前回到阳宁之后虽然明面上是主仆,但私底下仍以师兄弟相称,若非是因为千悦,二人说不准早就对桌而坐感慨几句了。
千悦想到在西黎时,或逢皇帝设宴,开席总是皇帝先坐下,而后再让百官公卿入座,他们入座前总要行个大礼道一声“谢陛下”。
于是,他抿抿唇,小声道:“多谢主人。”
“哼。”轩辕澈回以闷哼。
千悦松了口气,刚想好好缓一缓,面前的颀长身影却突然起身……
第15章 倾囊相赠
顺着轩辕澈的目光望去,千悦的视野中出现了这一路上难得遇见的活人。
那是一位妇人,怀中抱着个不大的孩子,约莫四五岁。妇人衣衫褴褛,步履蹒跚,好像随时会倒下,但怀抱孩子的双手始终没有放开过。
妇人似乎是在躲什么,走一会儿便回头看看,对于脚边出现的尸体反倒是毫不在意,也自然没注意到身处凉亭中的三人。
待得近了些,轩辕澈大步而出,他猜测这位妇人也许会需要什么帮助,若是那样的话他想帮帮她。
风畔自然而然地跟上,轩辕澈突然驻足一瞬,侧过脸对千悦道:“你在这里待着,本王去去就回。”
“是。”千悦低低应了一声,注视着他们走远。
其实也不过二十步远,妇人发现轩辕澈二人出现在自己身前的时候显然吓得不轻,轩辕澈意识到自己的面具实在骇人,立时朝后退了两步,而风畔上前安抚道:“大嫂,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方才我们在那长亭歇息,见您行色匆忙,不知可有难处?我们或许能帮上您。”
风畔的面容虽称不上一等一得好,但长得清俊老实,属于那种一看就觉得此人不会有坏心思的。
妇人仔细打量二人,见他们衣着素净但料子上乘,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贵人。犹疑片刻,妇人扑通跪下,疲惫的眼眸顿时淌下酸楚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