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这会心情正不错,便告诉她道:“是好事,你还记得那谢翎?”
苏夫人道:“记是记得。”
她突然反应过来, 盯着苏老爷问道:“老爷去找他了?”
苏老爷往椅子上一坐,长舒了一口气, 道:“他如今中了解元, 便是半个官老爷了,就撇下这张老脸不要, 老爷我也要去找他。”
苏夫人狐疑道:“他肯认老爷?”
苏老爷哼地笑了一声,道:“起先是不肯见,早上我去那里,门都没让我进,不过后来他大概是想通了,晚上的时候,见了我不说,还和和气气的,我便趁机把当年那桩婚事说了说,他一口便答应下来。”
他说着,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满意道:“事情就妥了。”
苏夫人愈发疑惑了,道:“怎么一日下来,变化竟如此之大?老爷不觉得有些不对么?”
听了这话,苏老爷就不乐意了,放下茶盏,瞪着她道:“有什么不对的?他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孩子,一时意气用事,后来又想通了,这才有那番举态,说白了,与我苏府结亲,那是大大的好事,你是没看见,他住的那个院子,穷酸破落,我进去了都没地下脚,他一个举人,半个官身,怎么样也要有些钱财傍身,才好与人逢迎往来才是。”
他说的是有些道理,但是苏夫人一时还是犹豫,谨慎道:“按理说来,他今日要去参加那鹿鸣宴,晗儿也去了,不如先问过晗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叫他有这样的转变,我们心中也好有个底。”
她的谨慎在苏老爷看来就是瞻前顾后,磨磨唧唧,遂不耐烦道:“妇人之见!当初便是你搅黄了这一桩婚事,如今老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事情有了转机,这是天大的好事,说不得日后咱们苏府就能乘着这一股风飞黄腾达了,你说这事不妥,怎么个不妥法了?他一贫如洗,答应这门亲事,是图咱们什么?不就是为了钱?”
苏老爷一拍桌案,高着声音道:“老爷有钱!他有官身,这么互利互惠的一笔账,你怎么就算不明白?”
苏夫人张了张口,把心里的话压了下来,抿着唇,沉默片刻,道:“既然老爷决定了,我这就去拿便是。”
苏老爷摆了摆手:“去吧,把那玉佩拿过来,我还得给他送去。”
苏夫人进了内间,从柜中取出来一个木匣子,打开来,借着明亮的烛光,里面果然是两枚一模一样的金鱼玉佩,她犹豫了一下,只拿出了其中一块,然后又将那匣子盖上了,放回原处。
从里间出来时,苏老爷还在喝茶,见了她来,便问:“玉佩呢?”
苏夫人将那金鱼玉佩放在桌上,道:“就是这个了。”
苏老爷看了看,觉得没有错处,便收了起来,站起身道:“我现在去找他。”
苏夫人皱了一下眉,觉得他太急切了,忍不住开口劝道:“老爷,这可是妙儿的终身大事,是不是再仔细斟酌斟酌?”
苏老爷瞪了她一眼,道:“斟酌什么?若晗儿这回考的是解元,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苏夫人一噎,话梗在喉头到底是没有说出来,只能望着苏老爷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直到看不见了。
她心里到底是觉得有些不安,遂招来下人,吩咐道:“去请少爷过来。”
那下人去了,不多时,苏晗便过来了,道:“娘,这么晚了,叫孩儿过来有什么事情?”
苏夫人连忙让他进屋来,低声问道:“你今日去参加鹿鸣宴了?”
苏晗莫名道:“正是,孩儿去了,怎么了?”
苏夫人又问:“你可见到了那个谢翎?”
听到这个名字,苏晗面上闪过几分厌烦之意,但还是强按捺住答道:“见到了,娘怎么突然问起了他?”
苏夫人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他今日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都细细与娘说说。”
这下苏晗是彻底不耐烦了,他原本对于谢翎中了解元便抱着一股嫉恨的心思,若非董夫子逐他出师门,说不定现在解元是谁还未可知呢,今日又见那些房官和监临,甚至正主考官都对谢翎青睐有加,态度热络,心里的嫉恨便发酵了起来,如今回到家来,他娘大晚上将他叫过来,劈头盖脑就是问谢翎。
谢翎谢翎,谢翎到底有什么好?不就是中了一个解元吗?!
苏晗心里烦躁无比,这一下子直接爆发了,他高声怒喊道:“有什么好说的?他中了解元,全世界都得供着他?我参加一个鹿鸣宴还得时时刻刻盯着他?我关心他做什么?若不是他,说不定董夫子早就同意再次收我做学生了!”
这话俨然是把谢翎当成了自己的绊脚石,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在了对方身上,便是董夫子不肯收他,那也是因为有了谢翎在,董夫子的学生名额已经满了,这才不能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