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兰一连出了十几剑,只见越迷津在剑影之中转动身形,并不出剑,呵斥道:“你为什么不出剑!”
越迷津淡淡看了她一眼,终于开口:“咽喉。”
他说话并不快,纵然在闪避之下,仍可以听得很清晰。
“心口。”
“左腕。”
“右肩。”
寻常人听来恐怕是莫名其妙,可是徐青兰本身是剑术大家,她如何不清楚越迷津现在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倘若现在是二人相争,越迷津拔出覆水剑来,他的剑就会落在相应的部分,彻底了结徐青兰的性命。
徐青兰越打越是吃力,招式越出越是吃惊,两人并非头一番切磋,可此刻的越迷津却远比之前更为惊人恐怖。
起码在吴都时,徐青兰尚且有伤他的把握,可今日,她却觉得自己好似连越迷津的衣摆都沾不到边。
她竟然……竟然退步如此了吗?
徐青兰的剑突然停在了半空之中,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痛苦,手已不自觉地发起抖来,似难以承载轻薄软剑的重量。
最终她闭上了眼睛,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哽咽道:“是妾身输了。”
她的疯狂似也被剑一同刺出,消弭无踪。
“我今日负伤在身,方才所言,全盛之时也许可以,眼下却无法做到。”越迷津道,“倘若你刚刚更冷静一些,本该清楚如何反击,而不是被扰乱心神。或者在我说话时,你就应当发现我的破绽,甚至发现我的伤势,从而杀我。”
“你本有这个本事。”
徐青兰茫然地流着泪,抬头看他。
“你在江湖行走,身处危难,我不过救你一次,可你的剑救过你自己许多次。”越迷津静静地看着她,“如今,你已为我磨损,还要再继续下去,彻底摧折此剑吗?”
徐青兰心痛难当,跪倒在地,说不出半句话来。
越迷津只是静静地从她身边走过:“徐青兰,到底要做值得钦佩的对手,与我在剑道上同行之人。亦或更愿意就此执迷不悟,挫其锐,蚀其韧,做一个追求永不可得的痴梦之人,这都是你的选择,我不会干涉。”
他并没有停下脚步,也并不在意徐青兰的答案。
今日所说的话,不过是出于越迷津对徐青兰的欣赏,他欣赏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可无论徐青兰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这条路上,陨落的从来不止徐青兰一人,她并不会比任何人更可悲,也不会比任何人更可恨。
直到越迷津走出去许久,他才听见身后徐青兰声嘶力竭的答案:“越迷津!你就等着永远追逐妾身的背影吧!”
越迷津并没有转过头,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事情,断更一天,不好意思。
简单地聊一点设计,徐青兰的三次出场,正好对应三个她遇到的角色跟感情的变化。
第一次是遇到秋濯雪,秋濯雪只是一面镜子,照出了徐青兰的疯狂跟偏执,读者也通过秋哥看到她。
第二次是遇到明月影,明月影发现了她疯狂的爱火,并且煽动、利用了这段感情,令她短暂地沉沦了。
第三次是遇到越迷津,越迷津是她一切情绪的核心,因此也设计了让越迷津来指点“迷津”,平息她疯狂而极端的爱火。
我本人其实不太喜欢写吃醋环节,因为情敌这个说法,要在对方在情感方面的确具有威胁的情况下才成立,不然最多只能算是追求者。
徐青兰虽然不是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可是我希望她是有生命力的w因此安排了这样的剧情。
希望大家也能在阅读里得到快乐。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醒酒茶有许多种, 不同的茶自有不同的做法。
秋来时落花庄群花似锦,繁枝嫩蕊,叶绿花红, 秋濯雪就地取材,取了几朵应季的野葛花捣散煮沸,水滚后再熬煮, 滤杂取汤。
葛花茶味甘,主治解酒醒脾,烦热口渴。
秋濯雪端着茶, 坐在凉亭里静静啜饮了一口, 等待着酒气缓缓消散, 目光扫过不起眼的野葛花。
野葛花并不多,生长得漫不经心, 修剪得也颇为潦草,想来是谢未闻用来衬托其他花儿,或是不经意落了几颗种子, 却叫它顽强地发出芽来。
他很快又想到了大厅之中开怀畅饮的群雄,心中暗暗感慨:“要是按照饮酒中毒来治, 这些野葛花只怕一个人的分量都不够用。”
就在这时, 秋濯雪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脚步很轻,可不够轻, 越迷津的脚步声并不是这样的。
其实秋濯雪已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记住这件事的了, 似乎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已清清楚楚、彻彻底底地烙印在脑海之中, 不容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