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寻。”宁越之出声打断,他定定望着祝寻,语气微变,“当年我们打伤恶鬼,便被前来接应的船只带了回去。从那以后,三大世家的确波动得很厉害……”
说话的语气渐低,掺着说不清的落寞感。
“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不止是你们祝家,三大世家的确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问题。”宁越之移开眼,再度开口时竟是有些压抑,“往事与我而言,是想忘想不掉的。”
祝寻鲜少瞧见对方如此外露的情绪,一时怔住了。
忽然间,他想起了曾经自己和宁越之的对话——“那令尊现在在哪?”“出了些变故,很早便去世了。”
难不成,就是在那个时候宁掌门出事了?
祝寻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可能,他抿了抿唇,赶紧出声,“是我错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追问你做什么?”
他小心翼翼靠近两步,轻悄悄地安慰,“……宁越之,你别难过了。我一朝之间穿到陵城,又忘记了好多事情。好不容易想起你这个老熟人,所以才忍不住多问了一些。”
祝寻出声解释,又在心里给自己开导——
无论当年发生了什么,都已经过去了千年。当年,他和宁越之当年的交际本就不多,对方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他的家事。记忆就藏在脑海深处,总有一天,自己会想起来。
宁越之听见他服软的语调,瞳孔闪过一丝细微的痛楚。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开口,“我没怪你。”
又怎么可能会怪你?
祝寻一直活得通透,暗中自我开解完毕后,又见宁越之恢复正常,立刻重新泛起笑意。他啃着自己未吃完的半个苹果,忍不住吐槽,“你先前伪装得还挺好,我还真以为你是普通人一个。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让你跟着我去海神岛见见贺岚姑娘。”
说到贺岚,祝寻倒是又想起了好友沈顷岚。
“也不知道顷岚当年怎么样了?”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发闷,“不知道还在不在这个世上……”
宁越之看出他极力掩藏的失落,只好出言透露,“我最后一次得知沈兄的消息,是说他已经修炼至了出窍期。”
“出窍期?”祝寻神色一惊,随后喜上眉梢,“在往后修炼不就是‘分神飞升’了?没想到顷岚那么厉害!说不定他现在早就成了神格,不知道躲在那里……”
祝寻眸色一变,忽然记起点什么,“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宁越之早已习惯他跳脱的思维,平静出声。
“我刚刚不是和你说过,在石屋村和海神岛的时候,我遇到一个神秘男子,你说会不会就是顷岚?”祝寻大致比划了一下对方的身形,越发肯定,“虽然比记忆里高了点,但我觉得他的身形也像!”
“可如果真是顷岚的话,他为什么不露面?”祝寻陷入独自思考,喃喃。
“……”
宁越之失言,一忍再忍终是侧过身去,释放出眼底的无奈笑意。
“算了不想了。要是这小子还在世上,总有一天能遇到。”祝寻放弃猜测,瘫坐在沙发上。他在陷在幻境里折腾了那么久,身体也跟着遭了罪,无力到累得很。
宁越之收拾好情绪,将桌面上的书放回一侧的架子上。祝寻盯着他的侧脸,竟是与幻境记忆里的模样重合,不知不觉专注出了神。
“攸宁兄很好看吧?”
“好看呀。”
“你看着攸宁兄的眼神和远处那些女弟子一模一样,不知道还以为你在怀春。”
祝寻又想起这段对话,总觉得心跳得有些厉害。他见宁越之重新投来的目光,不由自主道,“宁越之,我们真的指腹为婚过吗?”
“……”
宁越之手中动作一顿,望向他的眼色更深了。
祝寻反应过来,恨不得缝上自己的嘴巴。自己这是被美色迷了心智,怎么会问出这种不着调的问题!
宁越之将他的尴尬和难为情收入眼底,不知出于何故,他的唇侧竟绽开一丝浅笑,语气难得微扬,陈述道,“是啊,你不是说,你要是姑娘家家的,还想嫁给我。”
祝寻的红根子骤然变红,忍不住嘀咕,“……千年之前的玩笑话,你怎么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忽然间,门口传来点声响。
喻言托着三碗面食站在门口,而他的脚边掉落了一根筷子。他看着两人投来的视线,猛然脸红,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打扰了!”
说罢,就将托盘放在门侧的柜子上,转头就跑。
“前辈,宁先生,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祝寻反应过来,冲着对方似‘落荒而逃’的背影大喊,“喻言,你误会了!我和他能继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