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对他好得不得了的兄长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恨不得董慈只有拇指大随时能揣进怀里走哪带哪儿的父王了。
这种时候谁还记得他现在还只是个不足五岁的孩子。
胡亥私以为,董慈就是自己想跑出去玩,结果他恰好碰到刀口上,运气不好。
上辈子他还能跑过去抱着父王的大腿撒娇诉苦,这一世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了。
胡亥心里发苦,也不敢等父王出声问他,走到厅堂的中间,老老实实跪下来,朝父王行礼道,“儿臣有罪,惹母后生气,把母后气走了,还请父王将母后追回来,儿臣往后定然好好孝顺母亲,再不惹母亲生气了。”
赵政盯着下面跪着的小儿子一言不发,他并不在意儿子们是不是孝顺董慈,胡亥说的是否是真心话也无什么关碍。
站在旁边的扶苏听了弟弟的话却是松了一口气,见父王沉着脸一言不发,也跪下来道,“父王息怒,胡亥已经知道错了,饶过他罢。”好在胡亥是想通了,否则犯气倔来,闭门思过就只能算小惩竭了。
胡亥往兄长身边挪了挪,一眨眼就忘了这两日兄长加诸在他身上非人的痛苦,感动得不行,心说他怎么这么蠢,把董慈当做兄长的母亲孝顺不就好了。
赵政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除却宫中送与他的密报,胡亥打杀下人的原因董慈在信里随手带了一笔。
无非就是宫里的阴私。
明阳宫是扶苏的宫殿,扶苏年过十一,年岁不大,却因风仪不凡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几个宫女阉人动了些歪心思,只还成事,便给大公子的尾巴二公子撞见戳破,五岁的小孩怒不可遏,当场让人砍头碎尸,打杀发落了数十人,有牵连隐瞒之人一概同罪论处。
他这个小儿子面对着血流成河的场面面不改色,董慈收到急报赶来见着了这么一幕。
原先在雍城见了那等断臂残肢的场面,董慈都腿软得走不动道,奏报里虽说王后一切如常,但赵政知道,他的王后肯定是吓坏了,不眠不休的忙碌就是证明。
勾害王嗣重罪,胡亥这两年学了不少刑律,那等血腥场面估计好看不了,胡亥下手虽是重了些,却是依律办事,但董慈定然是被吓得不轻。
赵政自收到密报起压着的那丝急躁和不虞又有冒出头的趋势,因为董慈害怕的时候他不在,现在也不在,他想看看她。
父王一言不发,胡亥惴惴不安,又接着道,“儿臣以后也不随意发火草菅人命,跟着兄长好好学文习武,绝不偷懒懈怠,求父王母后原谅儿臣一次。”
两个儿子没一个是称心的。
扶苏文功武治,德行端正,朝臣称赞有加,却始终缺了些坐镇南北称霸天下的杀伐之气。
胡亥聪慧,心肠硬,但冲动固执,任性妄为不会观人心思分辨是非,这两年虽是跟着扶苏学文习武有所改观,但难掩娇奢脾性,江山交到他手上,冒险之极,还不如扶苏。
赵政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夜,漫不经心的想着再过两年让扶苏跟着蒙恬上战场前线,历练个两三年,总能有些改变。
胡亥秉着呼吸唤了声父王,赵政心里清楚董慈去泾阳,胡亥不是主要原因,便也没迁怒他们,只摆手示意他们起来道,“言必信,行必果,说到做到,胡亥你记得自己说的话便好……”
胡亥紧绷着的心神方才一松,便见他的父王沉沉看着他接着道,“你不想认董慈做母亲不是不可以,不过董慈是寡人的女人,还轮不到你出言不逊,忤逆犯上,念你年纪尚小,今次自领二十军棍,其余四十棍便先记着,二十加冠后再行刑。”
不过五岁年纪,寻常又娇生惯养,连油皮都没破过,哪里受得住二十军棍,二十军棍下来皮开肉绽不说,估计连命都得去掉半条,扶苏脸色都变了,急忙忙开口,被赵政挥手制止了,“此事不必多说。”
对这些打杀人的刑法胡亥熟悉之极,以往还以此为乐,光是想想那些惨叫声就让他腿软跌坐在地上,看着父王阴沉的脸色又不敢求饶,想唤母亲也唤不出口,只脸色惨白的坐在地上,心如死灰!
不不不,旁人能受好几十棍,才二十军棍而已,一刻钟不到就能打完,咬咬牙也就撑过去了,镇定镇定……
莫怕莫怕,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点罪都不能受,以后还怎么做一个能帮兄长的好弟弟。
胡亥伸手拉了拉旁边急成一片的兄长,努力挺了挺胸膛,还算镇定了下来,“兄长莫急,是胡亥的错,胡亥受得。”
恰逢兴平进来禀报说蒙将军来了,赵政让人进来,三两句把胡亥交代给蒙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