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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君(35)

元沁最好卫广做的鱼,因此上船前就准备好了东西非得要卫广烤鱼吃,他老爹临走之前,把随身带着的宝剑都传给了他,不过到现在还没开过锋,一路上只把它当成了叉鱼的工具,又快又利,非常好用。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江水天合一色,日暮长空,云帆远望,一眼看不到天际。

荀文若拿了个躺椅放在船头的甲板上,舒舒服服躺了上去,开始闭目养神。

元沁出了山,还是头一次看见如此开阔的江景,心里觉得漂亮,就想说点什么,憋了好一会儿,实在憋不出东西,才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负手叹气道,“要是我当年多读点书,就好了。”

卫广听他说得还颇为认真,再想一想他往日在学堂里的表现,不觉好笑,荀文若也不客气,瞧元沁斜睥了一眼,又闭上眼睛,笑道,“别感慨了,你就是再多读点,也做不出诗来。”

别说是元沁,就是卫广,没那天分,再读十年书,也不一定做得出好诗来。

卫广颇为赞同,点点头,才要说话,就听得一阵若隐若现的琴音从云层迷雾里穿透出来,声音时而清绝凌冽,时而空灵婉转,让人心也如这江潮一般,一会儿微波凌凌,一会儿又潮起潮落,悠远绵长,听得人心怡神摇,如痴如醉。

荀文若瞧卫广听得专注,不免也被勾得手痒,心道,我若是专心奏上一曲,你是否也能听得如此入神?

琴技倒是好琴技,只是这曲调,却是缺了点什么,若有点其他什么相和而奏,就完美了。荀文若心里一动,方要起身,便见卫广不知从哪儿抽了一根一尺长的洞箫,放在嘴边吹奏了起来。

卫广并不爱音律,琴棋书画,也就是将将能拿出手,并不能称其为上上之作罢了。

比如说字,写得一手录书,端方标准,却瞧不出什么风骨来。

一手棋,和天下人分也是十之八六,不上不下。

而音律,便是连指法,青云山也只教授过琴和古筝。

他这个终日和他同寝同食的哥哥,是什么时候学会吹奏洞箫的?

荀文若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怔怔看着吹得入神的卫广,指尖发白,连椅子扶手上的木棱嵌进掌心都没发现。

他是头一次知道,卫广会吹洞箫,而且还吹得如此之好。

他也是头一次知道,卫广身上还有事是他不知道的。

是因为他关心得不够,还是卫广刻意隐瞒?

荀文若脸色苍白,纵然他和卫广形影不离亲密无间,那又能怎样,卫广不想告诉他的,也不差这么一件小事了。

比如卫广便从未和他说起过,他卫广是鼎国失踪的大皇子殿下,比如说,卫广也从未和他说起过,他有一个亲密无间的亲弟弟,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卫瑄。

这么些年来,纵然他们再亲密,卫广也从未提起过,是还不够信任,还是压在心底,舍不得拿出来与外人说道?

凤于飞……凤于飞,卫广向来是根连鸳鸯是何物都不懂的木头人,却何时知道这般缠绵悱恻情意绵绵的曲子了?隔江合奏,心意相通,江边那人又是什么人,能得卫广心甘情愿痴心如醉地相和一曲?

荀文若心痛心涩,心里又怒又痛,闷得发狂,一时间失了神失了智,元婴期的修为和灵气乍然喷泄而出,击得江水翻滚,逐浪拍杀,硬生生逼得琴音一滞,不见了方才的流畅,渐行渐弱,慢慢竟是彻底没了声响,只余了卫广的洞箫声,悠长婉转,连空气都干净了许多。

元沁被吓了一跳,猛然回过神来,瞧见荀文若却愣在了原地,荀文若绷直着背坐在椅子上,袖袍无风而动,面上喜怒不辨,却不怒自威,那股浑然天成的君威,几乎像是压着元沁的脊背一般,让他感觉到了一股不可抗拒,不可侵犯的压力。

“小若。”元沁喉咙干涩,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但卫广时常叮嘱说他二人修为不能暴露,心里虽有些害怕,还是硬着头皮轻声叫道,“小若你干什么,还不快收了功力。”

荀文若毫无反应,只听着卫广专注地吹着曲子,那曲子吹的传神,娴熟,和琴音合在一起,像是演练过千百遍一般,一高一低,一前一后,相嵌得密不可分天衣无缝,和谐极了,好听极了。

漯河里的鱼虾有不少翻了肚皮,死了一大片,全都飘了上来,元沁看得心急,也顾不得什么风雅之情了,连忙朝还在那边出神的卫广道,“老头子,你快过来看看!”

箫声戛然而止,荀文若总算消了些气,见卫广目光回了他身上,心里翻江倒海的愤怒和难受才压下去一些,船舶周身的风浪,总算平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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