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一脚迈进去了,什么时候,该轮到他了?
太上皇眼看儿子动摇了,又加了一记重锤:“父皇知你向来孝顺,原本这事也不急,可是你也该知道,如今三天大势,蜀川和东玄结盟,西楚定然倍感威胁,战争一触即发。就算西楚的无敌铁骑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我们,眼下,对于西楚而言,获得胜利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这位半踏进棺材的老者浑浊的双眼忽然爆出一丝精光:“那就是——刺杀你!”
“因为东玄皇室没有继承人!”
耀帝陛下墨黑的瞳孔骤然紧缩如针尖。
这个道理再是简单不过,只要自己一死,父皇更不可能承受得住晚年三子死绝的痛苦,皇室仅剩的公主丝毫没有威信,只能成为乱党和野心家上位夺权的踏脚石!
到那时候,东玄群龙无首,和蜀川的盟约也会因为他的死而化为一纸空谈!
整个国家必将陷入四分五裂的混战,而野心勃勃的西楚铁骑势必长驱而入,让东玄陷入必死之境。
想到这里,玄凌耀心脏一阵缩紧,等他回过神来,后背竟然已经全部被冷汗浸湿了。
他轻吐一口浊气,迅速镇定下来,抬头看着父亲,沉声道:“西楚若想刺杀于朕,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算魇皇教教主是位大宗师,可我东玄来福公公,而且还有蜀川王。就算那西楚国师号称天下最神秘的大宗师,也不可能敌得过两位大宗师联手吧。”
“我东玄王宫守卫森严,一位宗师太如何厉害,在千军万马万箭齐发之前,也只能俯首就擒。”
一边说话,一边飞快的思索着,耀帝陛下眼中透出坚定傲然之色:“更何况,只要他敢离开西楚踏入东玄境内一步,朕就敢派绝顶高手潜入西楚,将整个西楚王室屠杀殆尽!”
“朕倒要看看,是西楚先亡,还是东玄先灭!”
“说得好!”太上皇听着他的分析,淡淡露出一个微笑,似乎十分快慰:“唉,你比父皇当年,更有魄力,也更有勇气和智慧,不过……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些,年轻气盛啊。”
太上皇的目光移开,游移不定,仿佛想透过远方的天空看透过往云烟。
玄凌耀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下面的话。
“……你刚才确实说的不错,可是你还是小看了那位西楚国师,小看了西楚王室。”太上皇似乎陷入往事的回忆中,沉思了许久才开口,“魇皇教主的辈分,甚至比父皇还大一辈,来福对他而言,都只能算晚辈,更何况年纪轻轻的蜀川王。”
“……”玄凌耀一愣,这个他倒是不知道。
“几十年前,魇皇教主就已经是一代宗师,与西楚王室关系十分亲密,这一代的所有王子都是他的弟子,那时候的西楚可谓是如狼似虎,而我东玄直到最近三十年才有了来福这位大宗师坐镇。如果魇皇教主真的铁了心要杀一个人,那么这个人无论是谁,都死定了!”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说得耀帝陛下蓦然一震:“可是……”
“父皇知道你想问什么。”太上皇苦笑道,“就算蜀川王和来福联手,确实能打退他,可是却也留不住他,然而这样一个诡异的绝世高手,随时隐在一旁,恐怕任谁都会寝食难安。幸好,这位宗师性情十分古怪,轻易不出西楚半步,而且二十年前因为西楚后宫的那把乱火,他似乎与王室有了间隙,何况以他的身份地位,若非到西楚大厦将倾,是不可能出手干刺杀这种有失身份的事的。”
玄凌耀叹了口气,沉声道:“即使如此,我们亦不能将希望放在敌人的手下留情上。”
“不错。”太上皇点点头蜷在躺椅上,说得久了,喉咙有些干涩,捧着茶杯含了一口清茶。
起风了,古木巨树大片的树枝轻轻颤动着,湖水微卷起一圈圈涟漪。
耀帝陛下望着父亲笑了笑,蹲下来为他盖紧了腿上的毛毯——就如同小时候父皇蹲下身扶起玩耍跌倒的他一样。
太上皇闭了一会儿眼睛,又慢悠悠地转回了话题:“父皇说了这么多,就是让你明白,身为一国之君,不是能让你任性而为的!你可明白父皇的苦心?”
玄凌耀沉默片刻,淡淡道:“儿子明白。”
这样不咸不淡的回答明显让太上皇不满意,他静静地瞧了皇帝陛下一会儿,慢慢说道:“蜀川王年纪也不小了吧,听闻蜀川多出美女,不过我东玄地大物博,也是不输的,萧王爷还没娶亲吧,正好灵嘉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不如……”
“父皇,你……”玄凌耀心底一冷,心里像是漏了一个洞,漫出无边无际的苦涩来,“初楼……未必同意娶灵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