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他又弑君了[重生](9)
“你……你叫什么来着,叫裴……”
裴思渡忙答道:“裴思渡。”
“裴思渡,方才那番话说的好,‘桀、纣以乱,汤、武以贤’,好,好啊,裴思渡。”曹衡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你不要让孤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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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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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思渡牵了马往府中走,他已经求遍了所有与他爹相熟的朝廷大臣,但是此事乃是死罪,无人愿救。
兰奴哭丧着脸跟在他身后,一路走一路哭,嚎丧似的在裴思渡耳边叫唤。
但是他充耳不闻,一路上都在琢磨魏王的话。
裴思渡跟了魏王五年,能听得出来今日的症结并不在刺杀,曹衡那番话不是要浣水刺杀的结果。
曹衡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不出来。他知道的太少了。
兰奴哭了一路,应该是累了,撇着嘴哑声道:“公子,咱们家是不是完了?”
“确实快完了,刺杀魏王是满门抄斩的大罪。”裴思渡说的轻描淡写,“天子之怒,流血飘杵,要是真定了罪,别说到时候我爹要死,就是你也逃不掉。”
他说着,眼前似是也浮现起当年秋后,天高气爽,自己跪在刑场上,眼睁睁盯着裴氏三百口一一被斩首的血腥场景,满地都是血,午门前的泥红了一季。
“知道砍头什么感觉么?”裴思渡下意识摸着自己的脖颈,那里曾经也挨过致命的两刀。
那种血肉破碎的痛还如鲠在喉。
“有些刽子手,若是功夫不到家,一刀剁不死,是要砍两下的。感觉说不出来,被砍上一刀,下辈子都忘不掉。”
兰奴被他吓得说不出话来,也伸手摸起自己的脖颈来,半晌才低声道:“我不想死。”
“我在呢,不叫你死,再不会有人要死了。”裴思渡面色无变,只是想到了当年兰奴在刑场上痛哭求饶的脸。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将缰绳放开,道:“我去一趟大公子府,你带着马回家,安抚好家中女眷,我没回家前,府中任何人都不准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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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他不知道,但是有些人一定清楚。所以裴思渡选择求见大公子曹闵。
曹闵已到了在朝中任职的年纪,官拜国子监司业。他是曹衡的嫡子,性情温顺仁德,曹衡偏爱,当继承人栽培。今日之事,旁人不知,曹闵说不准能听到些风声。
裴思渡如今走投无路,剑走偏锋,只能请他指点迷津。
到公子府已是日暮时分,裴思渡扣了环,禀明来意,在大门前候了一阵,书童才出来道:“大公子已睡下了,先生请回吧。”
裴思渡猜到了他不见。
但是曹闵今日不见也得见。
裴思渡掀袍下跪,在公子府前郑重地行了一拜:“我今日前来不问浣水之事,只替儒生问一句。魏王此举,大公子今日就不心寒么?”
这是大逆不道!
但是裴思渡别无选择。
他背后一片冷汗,风一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他咬紧了牙关,铿锵道:“而今大周世家林立,察举制度下官官相护,谈名典是士人唯一的机会,魏王却借机来诛杀大周的忠臣,日后还有哪个士子敢来赴会?
日后人人只道谈名典是个杀人的好时候,皆敬而远之,魏国便仍旧是世家的一言堂。公子心怀天下,总想着变革为百姓谋福祉,却总苦于言路不通,谈名典是咱们为天下文人做出的头一次尝试,却被当作一把刀,今日之祸,动及根本,如此,难道是大公子想看见的吗?”
他说的太义愤填膺,一言毕了,公子侍读连府门都没来得及关,即刻转身进了府,再出来的时候,神色格外苍白:“先生请进。”
跟侍读入了府,两人绕了好几道曲折迂回的长廊。
这条路他在前世走了无数回。
在曹衡起事前,裴思渡与曹家诸位公子私交都不赖,于曹闵更是车笠之交。
天色渐晚,两人到了曹闵的书房门口。裴思渡还没跨进门,就听见里头传来一声带着愠怒的轻斥:“你胆子不小。还没入朝为官呢,就敢在我府门前质问朝中政事,你眼中可还有天理人伦?”
曹闵这个语气,应该是被气急了。
裴思渡整理好情绪,迈过门槛,一只竹简“哐当”一声砸到他的脚边,一路滑到了墙角。曹闵语气冷淡:“敢踏入这公子府,难道不怕我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去跟父王请功?”
“大公子恕罪!”裴思渡在他座前一跪,才说一句话,眼泪便已然滚了下来。
他今夜虽也是跪,却不如跪曹衡那般卑躬屈膝,腰杆挺得笔直,留了两分直臣的骨气在。
伺候曹氏父子如刀上起舞,哭是一定要哭的,除此之外还得深谙见什么人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