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他又弑君了[重生](68)
荀延安抓着他的手腕,从医官呈上来的药箱中拿出止血的伤药与纱布。他垂下首细心地给曹衡将手腕上深可见骨的伤包起来,道:“快入冬了,女真草场上的粮草不够吃,若是不找个由头向大周开战,他们的百姓就真要饿死了。”
荀延安一心二用,口中的话说得温吞:“若是当真到了冬日,他们的牛羊便比米还贵,找遍了草场也没粮食能吃就只能杀了,若是冬日长些,牛羊都吃完了,大批大批的人家便会易子而食,这两年女人生孩子的速度都快赶不上各家换着吃孩子的速度了。”
“近两年澜沧关的互市开的好,好不容易才叫女真人有了米面瓜果过冬,而今若是两国战事再起,那怕不是是造孽的大过。”
曹衡闻言扬了扬眉,哈哈大笑,道:“长平苦口婆心。可女真这些年杀了多少大大周子民?边疆血未干,你我不能忘却国仇家恨。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若是女真向大周俯首称臣,那我大周皇帝自然会拨款赈灾,必能叫女真民众不受苦难,只可惜,有些人总是泥古不化,固守着那一亩三分地,挽着本来就没有的颜面。
先前在猎场,孤也提点过他们的,叫他们安分守己,最好不要来找孤的麻烦。否则,孤便要他们好看。”
荀延安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这话中,他听出了浓重的杀机。
曹衡看着他的眼睛,笑道:“看来今日是吓着长平了。”
荀延安没说话,他只是细心地将纱布缠好,道:“大王纵使有饮马瀚海,封狼居胥的理想与抱负,也不该拿自己去做饵。今日那静修的刀刃在殿上差一点就刺中了大王的要害,若不是那麒麟校事出手及时,怕是要误了大事。”
曹衡嗤笑一声,“我叫他在殿中待命便是为防万一,若是此事他都做不到,那也是白费了我这些年的栽培。”
他话音刚落,宫前的坛场上便出现了个纤细消瘦的身影。是江弈怀。
他一手提着个被血染透了的尸身往魏王阶前走,良久,走近了,才叫人看清楚这尸身是什么人。
是一身僧袍的恰那合珠。
他脖颈快被彻底割断,只剩下一线堪堪连着,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已经被山石撞烂了,全然看不出原来的面貌。
他将尸身往台阶上一丢,血无声地顺着玉白的汉阶梯往下滑:“大王,宫中的女真刺客已然伏诛,此人乃是女真新大汗完颜图耶鲁的三儿子恰那合珠。”
魏王居高临下地看了一阵,一点点皱起了眉:“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江弈怀淡声答道:“回大王,恰那合珠不肯束手就擒,妄图与宫外叛军勾结杀入宫中,卑职谨遵口谕,即刻诛杀。”
曹衡嫌恶地看了江弈怀一阵,道:“赶紧叫人将这东西拖下去,找副好棺材封上,不日好给女真送回去。人家的三皇子,总不能葬在咱们大周境内。”
江弈怀冲魏王抱手,道:“是。”
两人话方说完,傅明航便从坛场尽头急匆匆地走到了阶前。
他在夜中瞄了一眼恰那合珠的尸身,头皮炸开一层麻。夜色中看的不甚清楚,但是也知道此人死得极惨,除了脖颈与脸面上的伤,此人的四肢也被人剁的支离破碎,若是送个酒坛子来,当场便能制个新鲜人彘。这恰那合珠的尸身,跟一滩烂肉区别也不大了。
傅明航忍着恶寒冲曹衡一抱手,道:“禀告大王,金田寺中藏匿的女真死士已然尽数伏诛。”
曹衡闻之,大喜,笑道:“做的好!赏。”
傅明航没起身,续报道:“我等生擒了那为首的女真死士,严加审问,已然得知,他是女真国相的儿子赤盏和也。”
“好好。”曹衡骤然从阶上起身,来回踱步斟酌了一阵,指着阶边的尸体,冲江弈怀道:“恰那合珠的棺材你不用管了。明航,你,等会儿就带着赤盏和也到这阶前给他主人收尸,丧事所需的一切礼器由大魏来出,三皇子不幸在大魏遇了难,总不能叫他将就,受了汉人的丧礼。”
曹衡说完,便一拂袖,回身道:“都退下吧,长平跟孤进来,孤要拟一拟明日的封赏。”
阶下的两人恭敬地“是”了一声,等曹衡走进去才缓缓地退下。
荀延安脸色发白,他盯了一阵阶上被折腾的毫无人样的恰那合珠看了一阵,回时不小心跟回头的江弈怀看了个对眼。
那双像极了他娘的荔枝眼中寒意盈满,像是藏了一团阴鸷的冰云。
一股凉意乍然在脊背上炸开。
荀延安脑海中不由自主地迸出一个词。
鹰视狼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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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弈怀一张脸苍白得不似人色,带着浓郁的血腥味横穿了半个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