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山(89)
昆邪王绛宾将这一幕戏从头到尾看完,最后陪着太子走出金帐。
“这次的事谢过二叔。”
于无人处,冒顿小声向绛宾道谢,眼却是看向正前方。
“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
绛宾左摇右晃,一副喝多了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倒很清晰。
都是一家人,冒顿心中冷笑,难道乌日苏就不是一家人吗,绛宾这根墙头草,一看形势不对,主动跑来找他,竟说出伊丹珠勾引他之事,且连连保证自己绝不会增兵围堵,只求自保。
简直丢尽了挛鞮王族的脸!
冒顿此时道谢,不过是喂他一颗定心丸,让他把心放肚子里,自己暂时不会动他。
绛宾心中暗自庆幸,这次虽兵行险着,但到底给他赌对了,若不是他于冒顿发兵之前主动找去表明心意,只怕日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送走绛宾,冒顿快步来到乌日苏的王帐。
帐内亮着灯,乌日苏听见侍奴通传,先是一惊,继而迅速冷静下来,扯了扯衣襟,冷声说了句:“请殿下进来。”
不等他话音落定,冒顿已跨入帐门,反手关紧。
乌日苏坐在胡床上愣了一下,抬眼深看了来人一眼,之后才缓缓起身,步履趔趄。
“弟弟不胜酒力,还望殿下不要见笑。”
乌日苏说着躬身行了个礼,然后扯出一丝笑意道:“不知殿下深夜来访有何要事,快请坐下说。”
冒顿冷眼闻着一室酒气,见他慢慢靠近,自己的身形未动一下。
抬眼,他瞥见案几上的酒樽,沉了片刻,道:“孤没你这么懦弱无能的弟弟。”
乌日苏明显一怔,带着脚步僵住,借着酒劲不解地看着他:“殿下何出此言?”
“孤今日来是教你,若孤是你,此次行事,定会趁王庭空虚,先除头曼,继而再与月氏合围,除掉太子。”
冒顿一字一句,如同无形之利刃,划得乌日苏那张清秀的脸上霎时布满一道道红印。
“你倒是有种和月氏联手,怎么,头曼不动,你便不敢了?”
冒顿的语气眼神满是讥诮:“可惜,机会往往只有一次,没能把握住,便再不会有下次了!”
说完,不等看乌日苏扭曲到近乎绝望的表情,冒顿转身出帐,甩上了帐门。
身后,传来帐内器物撞击泼洒的巨大声响,估计,情境定是惨不忍睹。
从乌日苏的毡帐出来,冒顿脚下并未停留,很快找到阿诺,短短问了两句,命她让小主开门。
这也是他今晚早早结束宴饮的主要原因。
虽然知道小主还未睡下,但有上次的教训,阿诺不敢再次卖主,一时进退两难。
“你直说是我有事找她,兰儋的事。”
看出阿诺为难,冒顿耐着性子解释。
听说是兰儋大人的事,阿诺这才敢去通传,果然,兰佩听闻后迅速从床榻上起身,披上一件皮袍,轻声说:“让他进来。”
自上次篝火大会之后,他们已有半月未见,兰佩心中敲鼓,竟隐隐期待。
转眼,冒顿已立在她的帐内,两人异口同声对阿诺道:“你在帐外守着。”
说完,两人对望一眼,俱是一愣,兰佩有些想笑,但看他一脸严肃,忍住了。
兰儋今天下午回到单于庭已来看过他,和眼前的冒顿一样,除了瘦黑了些,其他都好。
兰佩不知他这么晚了,有什么关于兰儋的事要和她讲,下巴朝他身侧的胡榻扬了扬,问:“站着说,还是坐?”
冒顿不言,只是长看了她两眼,既没有站着,也没坐下,而是一步步朝她走近,再近。
脚步落在厚厚的毡垫上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兰佩的心却是咚咚巨响。
未等她反应过来,他已跪在她的榻前,大手紧攥住她的脚踝,将落地皮袍一角猛地掀开,露出她白皙如玉的小腿和脚面。
他的指腹滚热,触感糙砺,兰佩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凉气,将脚使劲往回抽,口中隐着怒意低吼:“你干什么?!”
怎奈他攥得太紧,她根本抽不脱,那纤细的脚踝似乎随时都会在他的大掌中发出嘎巴一声脆响,折断。
冒顿不理,见手中的脚踝处没有伤口,放下后又去抓兰佩的另一只脚,兰佩低头看着自己刚从他手中解脱出的脚踝被他攥得通红一片,而冒顿,蹙眉看见了她脚踝处那道十字伤痕,还有四外一圈浅浅细印。
结着深褐色的痂。
“怎么伤得?”
他问,嗓音黯哑。
“自己划的。”
兰佩如实说着,又不死心地向回抽了抽脚。
冒顿抬眼,凛过她泛红的脸颊,晶透的双眸,还有垂过胸前的乌亮发丝,眼神中飞快闪过压抑不住的情愫,又更快地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