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黑月光重生了(4)
他放开谢思柔,走到谢容姝面前,犹豫一下,覆上她攥着簪子的那只手,用许久不曾有过的温柔语气,哄道:“等你身子好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可好?”
此刻,谢容姝的视线早已模糊,她嫣红的唇,凑近徐怀远,用最低柔的语气,诉说自己心底最深的恨意:“徐怀远,你欺我瞒我,害了姜家,我这人睚眦必报,最是记仇,我只想……只想让你死……”
说罢这话,谢容姝拼着最后一口气,抓住手边的炭盆,朝徐怀远掀了过去!
燃烧的木炭溅着火星子,劈头盖脸砸向徐怀远。
徐怀远身上绛红的锦袍,是上好的丝绸质地,遇火即燃,即便侍卫们眼明手快将火苗扑灭,炽热的银霜炭也在徐怀远的手上烧出了血印子。
“侯爷小心!”谢思柔惊叫着跑过来,狠狠将谢容姝推翻在地:“来人,这个贱人胆敢行刺侯爷,快把她乱刀砍死!”
“罢了!”徐怀远捂着受伤的手臂,止住上前的侍卫:“夫人病重魔怔了,扶她去歇着吧。”
谢思柔恨得咬碎了银牙,娇嗔着跺脚不依:“侯爷,她方才差点就害死你了,怎能轻易放过她。”
这话让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谢容姝,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勉力睁开了双眼。
“好可惜,没能杀了你……”
谢容姝眼前是大片大片的虚无黑暗,她看向徐怀远的方向,虚弱笑了:“徐怀远,我在地府等着,终有一日,这笔账我定要你用命来偿……”
第2章
叩、叩、叩……
敲门声让谢容姝朦朦胧胧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顶半旧不新的青布帷帐,空气里还残余着燃尽的柏子香。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让谢容姝终于清醒了些。
她下意识抚上心口,那里惯常的闷疼消失了,呼吸之间,身体说不出的轻盈。
是梦吗?还是……她已经死了?
正疑惑间,屋外传来催促声:“念心?念心?忠毅侯府的马车就快到了,你快起床收拾,莫教贵人等太久。”
念心,是师父给她起的道号。
忠毅侯府……外祖姜家?
谢容姝杏眸微睁,意识到什么,猛地坐起身,掀被下了床。
这是一间极简陋的静室,临窗的竹制桌案上,凌乱摆放着许多半开的青瓷小瓶,那些瓷瓶虽然看上去釉质粗糙,形状也不怎么好看,里头装的东西,却都是谢容姝少女时候最爱的宝贝。
谢容姝走到桌案前,伸手欲抚摸那些许久未见瓷瓶,诧然发现自己原本覆满冻疮、僵硬笨拙的手指,变回了少女时葱白如玉、纤细灵活。
她赶忙拿起案角的铜镜,朝镜中看去——
镜中少女,墨画般的黛眉下,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纯净无垢、澄澈灵动,似这世间最好的琉璃,更衬得她香腮如雪,唇似涂朱。
这是一张未施脂粉便已清丽娇媚的面容。
谢容姝摩挲着铜镜沁凉的镜面,看着镜中自己少女时的模样,她总算能够确定——
她重生了。
回到了还不曾与外祖姜家相认、不曾被父亲接回安平侯府前的道观里。
谢容姝想起往事,指尖发颤。
她本是安平侯府谢严的嫡长女,三岁那年上元灯节,她随继母罗氏出门游玩,被拍花子拐走,后来幸得云游四方的妙玄女冠相救,在道观里长大。
直到十五岁这年,谢容姝无意卷入长兴侯府大火案,才与外祖姜家相认。
外祖母怜她身世坎坷,担心她回到谢家会被人欺负,欲将她留在身边教养。
然父亲谢严亲自登门,以认祖归宗和议亲之名,将她接回了安平侯府。
谢容姝想起回到安平侯府以后经历的种种,手心一点点攥紧,眸底尽染冷意。
如今重活一世,她要以自己的方式守护姜家,再也不要被谢家欺骗和束缚。
叩、叩、叩……
“念心,好了没?”屋外的人再次催促。
谢容姝回神,忙应下来,看着桌案上那些青瓷小瓶,心里已有了计较。
她用冷水净面,凭着记忆从桌案上的竹奁里找出一个银质小勺,用勺子在那些瓷瓶里挑出不同颜色的香膏,对着铜镜涂涂抹抹起来。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镜中原本娇媚灵动少女,好似换了张脸——
肤色蜡黄,眉毛黑粗,眼睛虽大却散漫无神,嘴唇干瘪苍白,看上去带着苦相。
谢容姝再将床尾叠放的宽大道袍往身上一穿,活脱脱变成了个面黄肌瘦、毫不起眼的小坤道。
若她没记错,今日便是她和念真去长兴侯府打醮的日子。
想到上一世,无辜惨死在长兴侯府的念真,谢容姝沉吟几息,从箱笼里找出一张青布包袱皮,将桌案上那些瓷瓶收拾起来,全都装进包袱里,这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