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驸马每天都在黑化(163)
“书房?”琅云一愣,“殿下风寒未痊,需得安心养病才能好得快,那朝政哪有身体重要。何况陛下素来敬重您,听闻您玉体欠安,想来也不希望殿下如此劳心劳力。”
“他当然不希望我操劳。”宁扶疏蓦地冷笑讥讽,不带语气道,“有些话以后不要说了。”
“婢子失言。”琅云连忙低头,拍了下自己口无遮拦的嘴巴。
她怎么给忘了,自家殿下如今与宫里那位主子闹了矛盾。虽然她们做奴才的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瞧殿下这两日又是缠绵病榻,又是悲恸大哭,又是失魂落魄的,便知道绝对是顶顶大的事儿。
再说敬重一词,实在讽刺。
这个陈年旧习,必须得改。
她想了想,又补救说:“其实这样的话,殿下就更该安心休养了,没必要为让您伤心的人劳神呐。”
宁扶疏看着半身铜镜中的自己,理了理绘花披帛。她自有打算,遂没接琅云这话。
走到殿外,被迎面刮来的寒风一吹,倒忽而想起些其他事情。她道:“对了——”
“熙平侯,在东偏院吗?”
“这个婢子就不清楚了,听说是去安排一个朝暮阁来的少年了。”琅云回话,“不过驸马爷熬了好几宿没睡,将人安置完的话,应当也该回东偏院休息了吧。”
“熬夜没睡?”宁扶疏狐疑。
“是啊。”琅云将这两日的情形如实道出。
“从殿下前日早晨昏厥开始,便是驸马爷彻夜不眠地守在床前侍疾。还有昨日,驸马爷抱您回来后,就始终衣不解带地,先帮殿下擦去脸上花了的妆容,又极尽耐心地一勺勺喂您喝药。”
“就连您在梦中突然皱眉,也是驸马爷替您抚平的眉头。”小婢女说着,掰扯起了手指头,“算起来,驸马爷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两天两夜、衣不解带……
整整二十四时辰……
宁扶疏在心底重复默念过这几个词。
饶是铁打的体质也难经得住这样消耗啊。
宁扶疏走在冬日寒天中,倏然思及姑姑的话。流水宴当日,顾钦辞为了护她安危特地上山。便是说明,其实在她提出两人和离与送人回北地之前,顾钦辞就已经陪伴在她身边了。
哪怕自己没有抛出那些条件,他也会抱住被毒虫追踪的自己跳崖求生,也会背起崴伤脚踝的自己寻道观避雨。
心跳瞬间漏了半拍,沁在寒风里的手指也仿佛簇上一层暖意。
情不自禁地,唇角扬出淡淡浅笑。
“殿下,您去哪儿?”琅云在身后喊她。
宁扶疏恍然回神,发觉她竟然沉陷思绪中难以自拔,在自己的府邸上走过头了。
书房就在左手侧,推开门可见陈设典雅、摆件精致,桌案上整整六沓奏折,都是近日宁扶疏没能及时处理,而堆积下来的。
她将脑海中顾钦辞的身影暂时抛出,解开斗篷挂于屏风,在檀木椅子坐下,琢磨起几件当务之急的事。
宁常雁那日夜间还假惺惺唤她阿姊,做出一如往昔的姐弟情深模样,便说明小皇帝没想同她撕破脸皮。
想来也是,宁常雁所有见不得光的阴暗心思,不论是敲打宋丞,还是猜忌顾延,最终都借了朝歌长公主之手排除异己。而他坐享其成,一点污名都没沾上。
他那么爱护自己的名声,这回,又怎可能留给史官残害手足这样的谈资。
说到底,他是要宁扶疏识趣儿。
主动卸下监国大权,他们就能和从前一样。
昨日沁阳姑姑规劝她的,也是同样的意思。
但在宁扶疏这里,和过去一样是不可能了。她不喜欢破镜重圆的戏码,她只相信本性难移。
既然这个皇帝疑忌成疾,心比天高。
必要之时,她不介意换一个德配其位的。
比起赵参堂那般硬碰硬的手段,宁扶疏更倾向于缓兵之计。让小皇帝放松警惕,先假意照着他的心意“识趣”还政,保住长公主的荣华地位,再徐徐图之。
而宁常雁喜欢演,她不介意陪他演。
甚至演得更逼真,更体面。
眼前这些折子,她总归要送到御前的。如果一本不批,落在小皇帝眼中,难免觉得她在发脾气,消磨掉仅存的“和气”。如果一本本全部翻过去,劳神费力不说,还会引起宁常雁多心,以为她不舍得放权,吃力不讨好。
最圆滑的方式,便是看一半,放一半。
以旧疾复发,身体每况愈下为由请辞。
她离开朝堂不要紧,但她在朝中的可用之人却不能少。宁扶疏命人把骆思衡喊了过来。
自从发现这位昔日状元郎博古通今的才华后,宁扶疏传召他念折子的次数愈渐增多,久而久之也有了些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