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驸马每天都在黑化(162)
不由自主的,她手臂缠住顾钦辞腰身,额头抵在他结实胸膛,竟啜泣掉起眼泪:“顾钦辞, 我感觉好累……”
边关大男人从没见过姑娘家梨花带雨,一时难免手足无措。但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识, 催着顾钦辞搂住宁扶疏窄瘦后背,骨节分明的十指穿插过她的秀发, 动作轻柔地梳着。
耐心哄道:“臣在, 臣在……”
宁扶疏蓦地抱他更紧。
怀里人哭起来不张扬,一点声音都没有, 唯独肩膀耸动着, 泪珠子一串接连一串地滚过面颊。像鲛人默默无声泣落珍珠,却比大吵大闹更显可怜。
如若顾钦辞今日没有陪她来朝暮阁, 也许她会独自躲在僻静角落里,兀自潸然泪下,再兀自抹干眼泪,将拭泪的帕子丢弃,绾发簪好珠钗。
俯仰之间, 掩藏一切啜泣痕迹, 又是外人面前无坚不摧的朝歌长公主。
而示弱, 是她深埋的不为人知。
那一滴滴泪,是病中身体的虚弱,是数月来费心朝政的艰辛,是对宁常雁的心寒失望,是原本坚定不移世界观的轰然崩塌,还有不断涌入脑海的幼时记忆,承受着原主剜心挠肝的痛苦折磨……
太多太满的复杂情绪纷乱,声势浩大地讨伐起来,眼泪越流越汹涌,停都停不下来。横流涕泗弄花了妆容,混着口脂毫不客气擦在玄色肃然的衣料上。
顾钦辞也不嫌弃,只在她哭声渐小后玩笑说:“殿下将臣弄得这样湿,臣还怎么出去见人?”
话音落,并未得到回应。马车内除却两人一深一浅的呼吸声,静悄悄的。
顾钦辞动了动跪久的膝盖站起身,将宁扶疏扶着坐好。果不其然,大花猫哭累了,睡着了。
宁扶疏这一觉,又是睡了整整一日一夜。
期间,顾钦辞每看一眼她那两撇细长罥烟眉拧向眉心,仄出三两道浅浅皱痕,不知梦见什么惹她难受的事儿,心底那股想杀死宁常雁的暴虐便又死灰复燃般跳跃出火星。
纵然面圣不得佩戴刀剑利器,可凭他的身手,想要抢在惊动禁卫军和皇室暗卫之前,赤手空拳夺小皇帝性命,并非毫无胜算。到那时,任他朝歌长公主派的党臣还是中立不站队的朝臣,都得簇拥着长公主登基。
是不是只有那样,宁扶疏才不会皱眉。
顾钦辞偏执想着,十指握拳,竟真有一瞬甘愿为了宁扶疏能够顺心如意,能够自此不受委屈而背负千古骂名。
他甚至开始琢磨,自己手头有哪些可以用的暗器。破釜沉舟的冲动如在弦之箭,张弓待发。
昨日被他派出去办差的影卫突然出现,这才打断顾钦辞的思绪。
影卫奏禀,下头官员已然按照他的吩咐,在折子内撒上药粉。宫里那位深夜惊醒,发觉身上大片皮肤溃烂,慌忙召见御医。
但说来古怪,不等御医赶到寝殿,宁常雁体表丑陋的溃烂就神乎其技地消失了。经过太医署院判诊脉,也并未发现异样。小皇帝以为是自己睡梦中犯迷糊,产生了幻觉,随后倒头继续睡。
可不到一个时辰,相同的情形又上演了第二次。似乎只有宁常雁睡熟,皮肤才会腐化。惹得小皇帝大发雷霆,斥责太医署上下都是一群废物。
顾钦辞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眸中怒意褪去,覆上一层阴鸷的蔑弄。
不是似乎,那药的厉害之处,正在于此。
中毒之人在神志清醒时,蛊虫安静蛰伏,脉象和常人无异。相反,每当神经松弛安逸,体内蛊虫自然苏醒,沿着血液蠕爬作祟。
听上去对身体没有其他危害,可往往扰人惊慌害怕,片刻不得安宁,才是最大的折磨。
可惜了,这药只有七日之效。
便宜了宁常雁。
晌午阳光描绘着幔帐上百鸟朝凤,金线折射光芒耀眼,悠悠转醒的榻上人恍惚半晌,嗅闻鼻间安息香缭绕,才反应过来她在自己的寝殿中。
琅云听见动静欣喜上前,卷起床帐道:“殿下可有觉得身子不适?婢子去请李府医过来。”
宁扶疏道:“不必了,本宫挺好的。”
李府医是宁常雁送来的人,不如不瞧。
她坐起身,掀开半边被褥准备下床。
在她沉睡的这一日里,原主犹如过山车般跌宕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宁扶疏自然更加冷静。
这世上所有忧思成疾,都是积郁难消憋出来的心病。她对宁常雁没那么深厚的感情,认清了一些现实,没什么决定是做不下的。
琅云一边为她穿鞋,一边道:“那婢子唤他们传药膳,想来殿下睡了这许久,定是饿了。”
“不用这么麻烦。”宁扶疏嗓子因咳嗽发炎,出口声音还哑着,但语调极淡,“随便做两道茶点,再配一份暖胃的汤,送去书房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