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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玉翻香+番外(89)

她趴在窗子外面,听到严祺和容氏的争执,只觉心七上八下,砰砰乱撞。

上辈子,容氏和严祺之间的争吵,大约也是这些话。

漪如知道,他们后面还争执过几次,后来,容氏就真的做主给严祺纳了妾。

容氏的执拗,漪如并非不能理解。

正如她方才所言,虽然她操持家务不辞辛劳,但子嗣之事,终究是她的心病。容氏虽看着和善,性情却是要强。她想事事都做得完满,让那些当初反对她嫁进来的人无话可说。可越是如此,她就将自己逼得越紧。严孝之去世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摆脱单传,让严祺开枝散叶。如今容氏已经年近三十,偏偏生下的玉如又是个女儿,加上南阳侯一家来拱火,她心中的芥蒂便再也拔不清了。

方才见严祺怒气冲冲地走出来,漪如忙躲到了柱子的后面,幸好他不曾发现。

没多久,漪如就听到了容氏在屋子里哭泣的声音。

她心中又是焦虑又是急躁,知道万不可让母亲将这牛角尖继续钻下去。

踌躇了好一会,漪如将心一横,迈步走进屋里。

容氏仍坐在床上,用绢帕捂着脸哭泣。

旁边,玉如睡得香甜,方才的一切仿佛跟她毫无关系。

漪如走过去,少顷,轻轻扯了扯容氏的袖子。

容氏抬起脸来,满是泪水,眼眶和鼻子都红红的。

这副模样,是漪如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头一回见。

容氏在她面前,从来波澜不惊,遇到再大的事也似乎永远有办法。而现在的她,脸上满满的全是彷徨无助,柔弱得让人心疼。

看到漪如,容氏忙侧过头去,将脸擦干净,好一会,才转回来。

“你怎又来了……”她哽咽着,道,“回院子里去……”

漪如自不会走。

她在容氏的身旁坐下,望着她:“我问母亲一件事,母亲答了我就走。”

“何事?”容氏问。

漪如踌躇片刻,道:“母亲,你喜欢父亲么?”

容氏一怔,脸上闪过些不自在的神色。

“又来说疯话……”她继续用绢帕擦着眼角,吸了吸鼻子,“什么喜欢不喜欢……”

“母亲快说。”漪如抓住她的手,“母亲其实不是喜欢父亲,是么?”

“胡说。”容氏随即道,“不喜欢他,我嫁给他做甚。”

“那便是了。”漪如望着她,“我听阿姆说,母亲和父亲自幼相识,日久生情,不像别人那般三媒六聘,成婚了才见面。父亲当年为了与母亲成婚,连宫中都惊动了,经历了许多曲折才得了圆满。”

提到当年,容氏的眼神又黯下。

“你阿姆都跟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漪如继续道:“母亲,你平日与阿姆她们说到别人家时,总不让她们说别人的不是,常劝诫说,人家日子过得究竟如何,只有人家自己知道,只要过得高兴,外人再置喙也无趣。怎么这话到了母亲身上,道理却变了?我且问母亲,母亲做这事,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不被人指摘,还是为了那什么枝散叶?”

容氏目光不定,少顷,道:“自是二者都有。”

“那么不被人指摘以及开枝散叶之后,母亲得到的又是什么?”漪如紧问。

容氏怔了怔,一时答不上来。

“是高兴。”漪如道,“母亲觉得,别人不指摘了,自己应当会高兴,严家开枝散叶了,自己应当也会高兴。可母亲真的高兴么?母亲明明和父亲一往情深,看着父亲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生儿育女,母亲难道会喜笑颜开么?”

这话,一下触到了容氏的心底。

她看着漪如,目光狐疑又复杂。少顷,喃喃道:“你小小年纪……谁教你这般说话……”

“无人教我。”漪如认真地说,“母亲总让我多读书,说读书能明理。我看书上说那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典故之时,便心想,虽然人不可无志向,但世间总有不完满之事,恰如那老翁的马。虽然丢了,可老翁却全然不为之沮丧,反而安然过自己的日子,对别人那风言风语不以为然。这要紧的,并非是不是有后福,而是他能想清楚心中所求,故而无论何事皆坦然愉悦。母亲吃斋念佛,读经参禅,难道还不如一个老翁看得开么?”

第七十九章 和好(上)

容氏有些怔忡,定定地望着漪如,眼底眸光浮动。

忽然,她哽咽了一下,将漪如紧紧搂住,抱在怀里。

呜咽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她甚是激动,一通大哭,身体颤抖着,似发泄一般,泣不成声。

漪如着实被吓了一跳,任由着她哭泣,身体被她的手臂箍得生疼。

“漪如……漪如……”容氏的声音破碎,“心肝……不枉我生你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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