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些东西,漪如自然也就能瞒天过海,除了温妘,无人知道她是谁。
“可你到了猎苑之中,太子又如何能认出你来?”路上,温妘忽而问道。
这是个好问题。不过漪如知道,她关心的并非太子能不能认出自己,而是自己能不能带她见到太子。
“放心好了。”漪如笑了笑,“太子怎会不认得我。”
猎苑在京郊,原是古时上林苑遗存,林木茂密,水草丰美,是野物上佳的栖息之地。
长沙王的面子不小,赴会的人,连同女眷和仆从,足有近千。浩浩荡荡,牵黄擎苍,猎苑中鼓声隆隆,旌旗猎猎。
太子李璘的车驾来到时,众人纷纷行礼,跪拜一地。
不出意料,太子太傅刘昭将李璘从车驾里扶出来的时候,漪如望见他穿了一身胡服。
在太子面前,长沙王可谓毕恭毕敬,领着王妃和世子在车驾前相迎。
这般场合,李璘向来应付地从容周到。
他看着长沙王,口称“皇叔”,面带笑意地向他行了叔侄礼,又与王妃和世子见礼。
长沙王世子立在父亲身旁,今日,他穿了一身猎装,看着颇是利落。虽然与太子同龄,但他站在太子面前,个头稍稍高一些,看上去全然不输气势。
不出漪如所料,这世子的容貌,再度引起众人的瞩目。她站在温妘身旁,听到几名闺秀在窃窃私语,似乎在议论太子和长沙王世子哪个好看。
“论容貌,自是世子好看些。”一人道,“可那是太子……”
漪如在心里翻个白眼。
再看向温妘,她没有参与,只将目光盯着那边,似乎全神贯注。
仆人们早已经在野地里搭起望台,拉起帷幔,围起壁幛。地上丝毯铺陈,案几茵席一应俱全,摆上各色珍馐美食。
宾客分男女坐下,乐伎们卖力地奏乐,歌声悠扬。
长沙王妃端坐主位,与女眷们见礼谈笑。
上辈子,漪如不曾见过长沙王妃,端午那日在殿上,也不过远远一瞥。因得长沙王与皇帝那微妙的关系,严祺一家不曾去与长沙王一家见礼,漪如便也无从到近前看个究竟。
今日却不一样。
温妘的母亲曹氏一向八面玲珑,看到长沙王妃之后,即笑意盈盈地带着温妘上前见礼。
长沙王妃的年纪看上去与容氏差不多,慈眉善目。据说她身体不大好,面容有些苍白,却有几分柔弱之态,望之引人怜爱。
看到曹氏,她也露
出笑意,见礼之后,向她寒暄起家事。
“这是阿妘?”她注视着温妘,道,“这么大了。”
温妘乖巧地站在母亲身旁,落落大方,对答如流。
王妃露出赞许的神色,微微颔首。
猎场上钟鼓齐鸣,万马奔驰,带着鹰犬朝林中驰骋。
女眷这边,自是不似男子们骑马追逐,有的在望台上翘首张望,有的赏景宴饮,各自扎堆闲聊,言笑晏晏。
温妘望见太子先开了弓,也在前呼后拥之下,驾着车马走去猎场去了。
她想问漪如打算怎么办,如何去找太子。转头,却忽而发现方才一直站在她身后漪如不见了。
温妘错愕不已,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漪如从家里出来之前,在仆人那里找来了一套男仆的衣裳。这是家中僮仆穿的,身量跟自己差不多,能用。
那壁幛围得如同棋局一般,漪如好不容易才钻出去,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把衣服换了,再找一条小溪,把脸上那像打翻了妆盒一般的眉黛胭脂洗去,将头发束起来。
等她在走出来,已然是个僮仆的模样。
这猎场之中宾客众多,每家都会带上许多仆人,僮仆并无稀罕。
那长沙王世子的去向,漪如方才在望台上看得分明,是跟着长沙王一道骑马往猎场里去了。
若一切无意外,他不久之后,就会在某一处山林里摔断脖子。
漪如不再磨蹭,溜去马厩。
既是猎场,自然少不得马匹。临时的马厩就设在
聚宴之处不远,漪如来到之时,一股马粪味迎面而来,只见有好几个马夫正在伺候马匹,喂食喂水。
不等那些马夫询问,漪如拱拱手,张口便道:“薛常侍三公子的马方才受惊,几乎将主人颠了下去!主人遣我来寻一匹好的,万莫误事!”
她张口便是中气十足,一副豪奴的派头。
这些马夫本看不上这么个僮仆,但听她提到薛常侍家,都不敢怠慢。
薛常侍不但是朝中的高官,还与长沙王是好友,若是得罪了他家的人,他们这些做仆役的自是吃罪不起。
贵人家的得宠仆人,在外人面前也总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恰似这僮仆。这马厩里的马,本就是长沙王放着给宾客们备用的,马夫们也不作分辨,忙去签了一匹壮的来,交给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