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娇柔又贤惠(55)
他至今没想明白,喜欢她什么。
“姝儿若是不想……”
他听出她声音里的低落。
他知道,苏暮莞是真把他当成好姐妹。她和谢龄音之间也许还有地位的隔阂,可他们都不是官籍,又有同样的遭遇,自然更容易亲近些。
“姐姐留下吧。”
他起身下榻,打开柜门,拿出新的枕头和被子放在床榻上。
苏暮莞和他一起摊开被子,坐在里头。
她迫不及待地与姝儿分享白天在狱中看到的景象,又将杜南亭疯癫的话转述了一遍。
林云疏听得一愣一愣,腼腆一笑。
“他这是魔怔了,竟然说我会变成晋王,我要是有那个本事,何至于被他欺骗。”
苏暮莞本担心他听到这些,想到往日种种会哀思如潮,见他并未露出过多的情绪,疑惑道:“妹妹可还恨他?”
林云疏摇头:“不恨也不怨,只是叹惋他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鬼。”
“那……妹妹如今可有心中人?”
林云疏思忖片刻,点头。
心中人近在咫尺,即便不能在一起,也不必否认此刻的感受。
苏暮莞想到的却是李叔,善解人意地笑了笑。
“姐姐呢?还惦记着杜南亭吗?”
“我不知道。”她垂头。
这便是她今夜辗转的缘由。
她今日一点情绪也无,是冷血还是无情呢?毕竟在狱中受苦的是她曾经想要托付终身的男人。
谢濯说,张樱曾来看过杜南亭,在牢房外泣不成声。
相比之下,她实在冷静得不像话。
她靠在林云疏肩膀,“我一点也不难过,为什么呢?”
“或许姐姐之前只是仰慕他的才华,样貌,而不是真正的喜欢。”
苏暮莞惊讶地看着林云疏,不知为何,他总是能恰如其分地将她想不清道不明的心绪捋得明明白白。
她终于明白去年那一夜,为何明明烛光昏黄的光线和屋里弥漫的熏香都那般到位,明明她属意杜南亭,却死活不肯把身体交出去。
顷刻间想明白这些事,她心里顿时无比舒畅,睡意也开始侵袭眼皮。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叙话,不知说到哪一句时,她便靠在林云疏肩膀睡着了。
又隔了些许时候,窗外沉闷的雷声将她吵醒。她本想继续入睡,却听到细微的声音,既远又近,若即若离。
屋中的烛火没有熄灭,她借着微光转过身,看见姝儿紧闭双眼,皱着眉头唤声:“姐姐。”
仿佛是陷入梦魇里,他将手伸到她的被子里。环紧她的手臂,迷迷糊糊道,“姐姐,等我。”
林云疏罕见地梦见了母亲和姐姐。
梦见四岁那年,母亲为他们准备早餐以后,与他们亲吻道别。
梦见他跟着爸爸和姐姐一起上去探望刚刚做完手术的母亲。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慢慢走过去,靠近她。
母亲剃了光头躺在那里,脸色蜡黄,眼睛微微开启。整个人似乎被抽空,只剩下一具骨架。干枯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发出□□。
他学着外婆的样子,用棉纱浸泡了矿泉水,轻轻压在她的嘴唇上,让她舔着那些凉水。
这些画面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
梦见那一天,父亲说去医院陪母亲住一晚。
他很开心终于可以陪着母亲睡觉,因此而兴奋地了一整天。走到病房时,外婆从里面哭着走出来,哭声越来越大,他甚至听不清楚她说了些什么。
姐姐只比他大一岁,拉着他的手偷偷走到病房。母亲躺在洁白的床单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他晃动母亲的手臂,摸她的脸颊,喊着妈妈,直到没有任何回应,直到后面有人把他和姐姐拉开。
护士推着母亲出来,可是她身上盖着一层白色的布。
他想去把布拉开,把母亲拉下来,被父亲严厉的喝止。
父亲从来都是严苛的,很少笑。
而那一天,他不仅是没有笑容,眼眶通红,隐隐有泪。
他梦见空荡荡的家里,冷冰冰的家具,没有人情味的家。
母亲温柔,爱笑,从来不说重话,声音总是软软糯糯,听得人心里甜丝丝的。
自从母亲走了之后,本来就不爱笑的父亲更加沉默,严厉。
他梦见父亲责骂他,不够认真,不够努力。
梦见姐姐选了一个父亲看不上的金融新贵,大吵一架后离开这个家。
然后接到姐姐的电话,在医院等着做宫外孕的手术。说那个男人朝三暮四,待她并不好,她想重新开始。
于是他开车飞奔向医院……
一声惊雷,响彻天际。
林云疏醒了。
他很快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
这些年来,他惯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