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之后,唐瑛从义庄回来,又在家隔离半月,有御医上门检查,确认她身体健康并未染病,才进宫面圣,并呈上此次天花疫症之中死去的囚犯名单。
南齐帝翻了几页,赫然看到傅琛的名字,怀疑道:“傅琛也染上天花去了?”
唐瑛老老实实跪着,眉目不动:“当时转移病囚的时候,太医院的林大人也挨个查看过的,他当时确实出了疹子还发热,确认染了天花无疑,连他隔壁关着的那名王举子都一同染了天花,真是可惜了陛下还未降旨定罪,他就染病去了。也怨微臣当时审案的时候……手段激烈了些,他身上有鞭伤,才没抗过去。那王举子也是身体单薄,大约平日就不甚健康……这师兄弟俩活着是死对头,死的时候倒是不寂寞,一起结伴走了黄泉路。”
她略微抬头,触及南齐帝的目光,忙道:“陛下不如请了林太医过来问问当时情形。”
死囚染了天花,太医院的那些人哪里肯尽心治疗,都是走马观花查查病症,后续的一概事宜全是禁骑司的人在做,他们就只负责口头指挥,转移去了义庄之后更是没有大夫跟过去,只有按症病送过去的草药跟熬药的药僮而已,南齐帝真要叫了林太医过来问,只怕也问不出什么。
林太医也只会按照唐瑛所教照本宣科,免得在南齐帝这里落个渎职的罪名。
南齐帝:“倒也不必。他既然已经死了,此事便作罢。”人死债消,再说傅琛所犯之罪也不好广而告之,免得让有心之人得知岷王之子还在人间,又是一桩麻烦事。
“微臣谨遵陛下口谕。”唐瑛磕个头,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里。
傅琛之死就算揭过,至于得知他染了天花死去之后,多少有旧怨的人在暗中拍手称快,市面上又流出多少关于傅琛死法的版本,都不在唐瑛关注之列。
很快嘉正十四年的冬雪纷纷扬扬落下,一夜之间京城便银装玉砌,将君臣父子之间的那些猜疑与龃龉都掩盖了起来,等待春暖花开的日子。
(上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把这段情节写过去,晚了一点,宝宝们晚安。
第一百二十七章
嘉正十六年的上元灯会,按照惯例, 帝后登临花萼楼, 与民同乐。
南齐帝近来身子不适, 带着后妃露了个面,便径自回宫清修,朝中重臣难得早早回转陪伴家人。
从去年春天开始,礼部尚书张文华向南齐帝引荐了一名道士入宫,皇帝便迷上了清修炼丹,性情大变, 可苦了身边的臣子。
唐瑛从宫里出来, 骑着腾云慢悠悠往家走, 宝意要派俩人随侍, 被她拒绝了:“难道还怕有人刺杀我不成?”
京城百姓很重视上元灯节, 出宫之后就会发现几乎所有临街的店铺前面都有彩棚彩灯,远远望去流光溢彩,到处都是夜游观灯的百姓, 耳边欢声笑语不绝, 端的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
宝意笑道:“属下知道掌事大人功夫了得,只是今日陛下与娘娘们都赐了酒, 大人喝了不少。”
唐瑛拍拍腰间剑鞘,满不在乎:“放心,我喝的再多也能提得起剑,就算有人刺杀,也保他有来无回。”
一语成谶。
她骑着腾云路过武安街,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童儿扔了俩爆竹过来,炸的腾云双蹄高扬,紧跟着又有人往腾云尾巴处扔了俩爆竹,腾云彻底受惊,撒开四蹄便要往人群里冲。
唐瑛大惊之下酒醒了大半,迅速扫过沿街道路,用尽力气驱赶腾云往最近冷僻无人的胡同冲了过去,免得踩踏到行人。
一人一骑冲进胡同,腾云还未安抚停当,便有十几名黑衣人冲了出来,堵住了她的前后路。
“这是什么鬼运气!”唐瑛自嘲一笑,俯视着围过来的黑衣人,长剑指着为首的男子:“既然事先都打好了埋伏,是不是该报个名号?”
为首的男子瓮声瓮气道:“姓唐的,你自己做的孽难道自己不知道?”
“阁下指的是哪桩?我还真不知道。”唐瑛好言好语:“麻烦给个提示。”禁骑司就是个杀人机器,经她手送命的人还真不少,指望她自己想起来,难度颇大。
“等你去了阎王殿就知道了!”为首的男子脾气似乎不大好,一声呼哨齐齐围攻。
唐瑛这时候就有点后悔拒绝了宝意的提议,若是带俩护卫多好,也省得带着醉意与人搏命。
“你们也太卑鄙无耻了!”这□□就讨债,居然试图砍腾云的马腿,唐瑛气的破口大骂,从马上一跃而下,迅速被几人包围,趁此机会腾云直冲出了巷子口。
巷子里的打斗持续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黑衣人倒了一半,唐瑛左臂也添了一道伤,忽听得巷子口中有人喝道:“你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