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纨绔与高岭花+番外(424)
被酒坊门前红彤彤的装饰所吸引,苏戚没注意周围情况。
醉醺醺的壮汉从旁边茶肆走出来,一手拉扯着个惊慌失措的小姑娘,嘴里不干不净地调笑。那姑娘挣扎不成,猛地抬脚踹他,随即扭开手腕冲向大街。
好巧不巧地,冲到了苏戚马前。
苏戚急忙勒住缰绳,若再晚些,这姑娘就会丧命马蹄之下。
灾祸被及时避免,但受到惊吓的姑娘瘫软在地,紧紧抱住盛花的竹篮,显然是起不来了。
这是一个卖花女。
苏戚对上她空洞的眼睛,顿了顿。
一个卖花的,目盲之人。
苏戚翻身下马,扶起她,温声细语询问身体可有不适。对方一个劲儿的摇头,手掌腕部的擦伤却无法遮掩。右脚似乎也扭到了,这会儿轻轻踮着,不敢踩在地上。
苏戚塞来银子,要她去医馆处理一下。可她死活说不用,犹豫着叫道,公子,你买花么?一文足矣。
苏戚嗓音雌雄莫辨,难以视物的小姑娘便错认了性别。
她懒怠解释,也不买花,扶着卖花女沿街而行。
临近的医馆就在酒坊旁边,离她们不过二十余步路程。卖花女行动不便,街边还有个醉汉虎视眈眈,实在没法丢下人不管。
苏戚踏进医馆大门,请大夫治疗卖花女的伤势。这小姑娘乖得教人心疼,进来后便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疼也不哼一声。
大夫包扎好手腕,又去处理脚踝的扭伤。苏戚自觉待着尴尬,告辞要走,被小姑娘喊住了。
公子,你且等等。
她在竹篮里摸索着,拿出一枝洁白饱满的梨花,遥遥递过来。
不值钱的答谢,但已经是卖花女唯一能拿得出的心意。
苏戚抬手去接,突见对方手腕翻转,从袖中洒出黄色药粉。
有诈!
苏戚提气迅速后退,堪堪避开数尺。与此同时,屋子里形势骤变。治伤的大夫掷出薄刃,称药的活计抄起袖箭,连柔弱不堪的目盲女也从腰间抽出了藏匿的软剑。
搏斗间,先前的醉汉夺门而入,一如他人对她刀剑相向。
苏戚情知危险,想离开医馆,可这些人武艺高强,生生将她困在屋里。双拳难敌四手,她很快被人砍伤。
伤在小腿肚,不重,随即麻药侵入血液皮肉,因剧烈运动而迅速发作。
一个不慎,便被人打中后颈,陷入昏迷。
再醒来,已在马车之中。
外头大雨倾盆,从车帘泄露进来的微光,预示着夜晚的到来。
过了多久了?
她不知道。
车子要去何方?
亦无从知晓。
苏戚好不容易理顺了遇袭的经过,大脑又开始胀痛起来。她动弹不得,喉咙里也发不出声音,反胃感冲刷着嗓子眼,险些要当场呕吐。
为了不让自己更加狼狈,她重新闭上了眼睛。
意识逐渐昏沉,再次归于虚无。
……
断荆带着人,冒雨追赶至半夜,总算在驿站拦住了潘护军。
这次任凭对方怎么发怒斥责,他不退不避,仔仔细细查遍马车,连车底都没放过。
“说,血哪儿来的?”
断荆指着车厢里的血渍问道。
潘护军咬着腮帮子,口气很冲:“我不知道!”
断荆看向那对年轻母女。面色发白的妾室抖抖索索道:“大人,血,血是奴家的……”
“你受了伤?”
“不……不是……”妾室脸色忽而转红,神情难堪得很。断荆视线下移,注意到她揪扯衣裙的动作,猛地明白了。
“月信?”
断荆话一出口,妾室咬着唇落下泪来。潘护军再难忍耐,厉声道:“大人还想羞辱到何地步?”
驿馆之内剑拔弩张。
断荆没道歉,冷着一张脸沉思片刻,道声冒犯,下令将潘护军一行人带回京城。
他是武者,既然直觉事情有异,便决定把人送到薛景寒面前,由丞相亲自审问。
……
黑夜消退,白昼降临。
云消雨散,风和日丽。
苏戚依旧在马车里躺着,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掀帘进来,拎着水囊给她喂水喂饭。
苏戚胃里烧灼得厉害,再不想喝,身体也本能地吞咽凉水。
饭只是半个发硬的死面饼子,苏戚吃了两口,实在没力气咬不动,就不吃了。那人也不执着,见她没有进食的欲望,干脆收了碗和面饼,退出车厢。
苏戚勉强认得他的脸。
是那间医馆里的大夫。
或者说……是伪装成大夫的绑匪。
苏戚身体软得很,努力半天,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她唤不来任何人。
当然,就算嗓子正常,其实也没什么用。
她仔细听过了,这会儿马车估计行驶在山道上,上上下下颠簸得厉害。树叶刮擦着车盖,偶尔从某处传来鸟雀的鸣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