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流玉:“……要。”
大约已经是心如死灰,一些尊严已经失去,再不可能找回来,接不接受都无所谓了。
盛流玉喝完水,问:“那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要去做什么?”
谢长明说:“受人所托,以后再慢慢和你说。”
两人从半山腰走到山顶,日头正好,晒干了清晨的露水。山上许久没有人烟,高树耸立,灌木郁郁葱葱,交相掩映,几乎看不到覆鹤门的旧址了。
谢长明走到一块歪立着的木牌前,拂去上面的蛛网尘土,露出“覆鹤门”三个字。
木门也轻易被推开了。
盛流玉跟着谢长明,一同走了进去。
覆鹤门是个小门派,没有什么高深的心法法术,当初连掌门的修为都不过筑基,机缘巧合下,收到程知也这个徒弟,才慢慢兴盛起来。
所以原来的地方也很小,前面是两进的院子,中间圈了一块地当作练功场,后山的地方稍大一些,有一泓泉水,山坡的平地上长了一棵梨树。
许潜林托付谢长明将他们埋在这里,他人生中的快乐大多在此处得到。
谢长明用刀在树下挖出一个坑,埋进去前,给白瓷瓶施了一个法术。即使以后沧海桑田,装着两人骨灰的白瓷瓶永远不会被打开或是摔碎。
如此一来,许潜林也算永远和师兄在一起了。
埋葬骨灰时,谢长明想到自己,略有些出神。
人的生死是不可改变的。
谢长明死过两次,只是运气很好,可以重新来过。但芸芸众生,万万世人,似乎只有他有这样的机会。
他想过很多次,猜测过很多种原因,也没得到答案。
盛流玉站在不远处,很小声地“呀”了一下,谢长明回过神,走过去问:“怎么了?”
小长明鸟怔了怔,犹豫道:“刚刚有一只很漂亮的蝴蝶飞过去,想抓来看一眼。”
谢长明注意到他戴着镯子的那边手腕红了一块,捧起看了看:“然后呢?”
在盛流玉的记忆中,谢长明还是那个令人讨厌的坏人,现在这样他很不能适应,有点想收回自己的手,最终没有收:“没什么,就是没抓到,被掉下来的梨子砸了一下。”
现在是六月,梨树上没有花,结满了成熟的青皮梨子。
谢长明抚摸着那片泛红的皮肤,虽不需要抹治疗的药膏,看起来又让他心软,他叹了口气:“这么娇气。”
不是指责,而是无奈的怜爱。
盛流玉的心很轻地颤动着,是无数次重来都会有的心动。
他真的有点相信,也愿意相信谢长明说的那些话了。
谢长明重新整理了一遍所有与降临有关的事,面对遥不可及,难以捉摸的天道,他只能透过观察所有细微的痕迹来猜测。
所谓的降临,从本质而言,是天道对某些愿意出卖一切,献上灵魂的有灵生物的赏赐。它们都很相信,只要能替天道做事,就可以飞升成仙。而近来的几千年里,无一人能飞升。
谢长明似乎能确定一件很显而易见的事了。
是天道不允许人飞升。而且这种规则越来越明显,越来越严苛,从几千年来无人飞升,到现在无人能到渡劫。
从程知也和花夫人来看,被降临的人绝不会太多,且都或是天纵奇才,或是勤奋苦练之人,若是生在数千年前,一定能飞升成仙,而现在都变成了天道的傀儡。
对天道而言,程知也应当是一把很称手的刀,即使祂无法当众保住程知也的肉身,也不应该放任许潜林杀死他的神魂。
谢长明多了一些猜测。
天道无时无刻不存在着,却不是时时刻刻注视着人间。
又或者……谢长明想到一个几乎不能证实的可能。
与天道有直接关联的有三个地方——深渊、魔界和陵洲。
深渊用来吞噬死去的人的灵魂,再制造出吞食血肉的饿鬼,至于目的——以谢长明的猜测和深渊暴乱越来越频繁的情况来看,大约是减少人世间的生灵。魔界则是为了代替岐山而存在的,准确来说,是为了更进一步分辨人的善恶,来决定奖惩。为了这个地方,天道甚至制造出了第一只神兽地阎罗。地阎罗能够看到命运,审判众生,这是接近神的能力。而魔界被废弃,也可从中对天道的想法窥探一二——祂后悔了,不愿意放弃审判众生的权力。
只有陵洲是一个真正多余的地方,突兀地存在于海外,而陵洲上的生灵则与其余三洲的相同。
为什么陵洲没有任何灵力?
谢长明思忖良久,与天道相关的诸多线索中,陵洲才是真正能揭开隐藏秘密的那个线索。
若是前往陵洲,倒也不太难,只是必定要费时良久,轻易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