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鞍心里一懵,因她话中涉及了父母,他心底终是生出几许愠意,忍不住地为父母争辩,口气也硬起来:“种地怎么了?这有什么丢脸的?!”
曲小清不作声,低头饮了口豆浆。
徐鞍咬牙,心中为父母忿忿,却又不知还能说什么。一时直恨自己书读的少,虽能带兵打仗,却很不会说道理。
最后便从生曲小清的气变成了生自己的气,气得冷哼一声,起身走了。
曲小清见他如此也懒得多说一个字,反倒觉得没了他更清净。她自顾继续用膳,不多时,身边的婢子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姑娘……姑娘!不好了,将军气得走了,说要回家再过些日子!奴婢瞧这意思……怕是要过了十五才回来了。”
因为正月十六要上朝。
曲小清并无所谓,神色淡淡的:“随他去就是了,何必来跟我说。”
寻王府,曲小溪和楚钦在府中住到了年初五,然后启程返回庄子上。出城的时候,楚钦吩咐阿宕顺路接上了方嬷嬷的女儿女婿,带他们去见方嬷嬷。
曲小溪这才知道方嬷嬷的女儿就住在京里,不由心生歉意:“既然离得如此之近,该早些请他们来才是,让一家人一起过除夕。”
“你不懂。”楚钦轻嗤,“方嬷嬷嫌除夕与初一的礼数多得麻烦,这两日最不愿见人,尤其懒得看女儿女婿在自己面前磕头。如今初五了,让他们一家人团圆正合适,大家都落个轻松。”
“原来如此。”曲小溪恍然大悟。
待得傍晚,马车抵达庄子门口,方嬷嬷亲自迎了出来,一家人就此团圆。
然后,方嬷嬷的女儿女婿见到她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呢?
是磕头。
曲小溪一看就觉得大事不好,楚钦比她反应更快,拉着她就往里走。刚进次道院门,就听方嬷嬷在大门口凶了起来:“滚滚滚,喜欢这套虚礼做给别人看去,少来我面前现!”
曲小溪摒着笑,和楚钦手拉手小跑起来:溜了溜了。
回到房中小歇片刻,曲小溪就迫不及待地赶去看她的菜园子。四天不见,新一茬小青菜都长高了一截,韭菜又可以割一波了。水稻也长得更壮了些,虽然想要收获还要再等等,但绿油油的看着真好看。
她立在稻田边缘看着满眼青绿心情舒畅,舒了口气一定睛,看到楚钦蹲在旁边捧着个瓷瓮,正往稻田里倒什么东西。
“干什么呢?”她好奇。
楚钦闷头自顾忙着:“我听人说南方许多地方会将螃蟹养在水稻田里,这样螃蟹能吃虫子。又因稻田水质干净,养出来的螃蟹也很香。所以趁着这趟回京,我着人去买了些蟹苗。”
曲小溪:“……”
整挺好。
原本就想种点小青菜,现在还在田里玩上生态链了。
话说他们夫妻一个亲王一个王妃,这技能树是不是长得有点偏。
这厢随着天气渐暖,庄中各处的青菜稻谷茁壮成长。另一边,不知从何地飘来的蝗虫却在慢慢增长,在南方多地逐渐成灾。
各地官吏虽尽力灭蝗,但蝗虫来势汹汹,到了二月末,灾情终于不得不上奏朝廷,久病初愈的皇帝急火攻心,又是大病一场。
与此同时,大量灾民涌向京城,城门处不得不设卡拦截,就造成京郊四面都被艰难求生的流民占满,放眼望去,饿殍遍地。
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流民们一时顾不得什么律例了。京郊数处富商的田庄都惨遭洗劫,就连一些勋爵人家的庄子也未能幸免,庄子里的金银财宝尽被抢劫一空,吃的更几乎一口也留不下。有些草木栽培精心的人家,甚至连树皮树叶都被扒干净了。
曲小溪因而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听到一点动静就担心自己的田庄也要被抢,后来却慢慢发现流民并不往这边来,反倒有些绕着他们的庄子走。
这无外乎一个缘故——亲王们的身份还是太高了。他们去抢寻常的勋爵富商,待得灾情过去或许会被治罪,但也或许会法不责众,亦或时间过了太久根本找不到人。
但若敢抢皇帝儿子们的庄子,只怕立时三刻就要被抓起来,九族之内都留不下活口。
所以简单来说,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谁也不敢碰他们。而若真到了敢碰他们的时候,只怕离天下大乱百姓谋反也不太远了。
弄清楚这些,曲小溪定了心,认认真真地又算起了账,将府中近来的收成一一记下。发现收获不少,她沉吟半晌拿定了主意,拿着账册去找楚钦。
书房里,楚钦正与远道而来的车骑将军品茶。
车骑将军原是他的亲舅舅,他生母周氏在世时,舅舅也算朝中一等一的重臣。后来他生母离世,父皇有了继后,继后又同样出身名门,两大簪缨世族很快就在朝中闹得水火不容,周家上下渐渐被从朝中要职上挤出,车骑将军也经数次明升实贬,如今已被派去驻守苦寒之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