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酒(58)
胡迭忍不住乜蒋溪,这人看起来就像一块冷冰冰的千年寒冰,从内而外散发着冷冽的气质,而他今天的所有言谈中,皆是句句不离师父,就像是冰里包着火,再冷,也可以窥见那幽微的明亮。
胡迭: “应该放在很隐秘的地方吧。”
蒋溪静静地点了点头,与胡迭开始一寸寸地搜寻起来。
半柱香过去,二人一无所获,除了一些不知道李可爱从哪淘来的瓶瓶罐罐的胭脂外,就是满屋子的符咒纸,还都是粉色。
“这老头儿把东西能放哪呢?这便宜师父以敛财和吝啬出名,一定聚了不少的财富,但屋内狭小,想必是兑换成了地契和银票。”蒋溪小声嘟囔着。
胡迭灵巧的狐耳倏地动了动,听清了这大师兄的嘀咕,不由莞尔,今天这“师父”叫到了次数,终于叫回“这老头”了,莫名有点熟悉的意味了。
“你觉得,老头儿生前最喜欢什么?”蒋溪倏然问道。
胡迭毕竟是妖,对钱没什么概念,只知道这东西会让他在凡间活得更好,却不会做为他心中的首选。
他顿了顿,莞尔道:“应该跟白青一样,都是吃吧。”
然后他就收到了一个来自于面具人的青天大白眼。
胡迭憨憨一笑,四处搜寻着,打开碗柜,只有满柜的碗和筷子。
胡迭咂舌,这是多少张嘴啊要吃这么多。
刚要转身离去,却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试探性地拿起一根筷子,这筷子跟他之前在蒋府和布衣派的危房里用得都不一样,更显厚重,也明显大了很多,更奇怪的是筷子数量庞大,像是有一百个人要同时吃饭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胡迭做为一个狐妖竟然想到了这句话。
胡迭脱口道: “师兄,你过来看看这些筷子,感觉有些奇怪。”
蒋溪缓缓地挪了过来,他的腿脚还恢复得不利索。好在他虽然身体伤了,脑子还没重伤,昔年在翠竹轩收过不少新奇物件,神玩灵巧早就见怪不怪,只见他指间微微翘起,从筷子头处划到筷尾,那筷子竟有灵气般,泛着几许幽微的光亮,而后从中间轻轻的一分为二裂开。
一张小纸卷随即掉落。
蒋溪捡起打开,果然是一张银票,有两百两。
“这老头儿还真是粗中有细,这筷子如果不是我们懂路,怕是谁也打不开的。”蒋溪哭笑不得,手上加快了速度。
整整一炷香的时间,蒋溪和胡迭都在拆着筷子和碗,也就他们那清奇的师父能够想出这么奇葩的法子了。
总共拆出了三万两银票和一张地契,绝对是富可敌国的程度。
更令惊掉蒋溪下巴的是,这百花阁竟然都是这老头儿的,难怪光明正大不知羞耻地住在红粉里多年。
李可爱本可以坐拥金山银山,左拥右抱快活地度过此生,也不知为何就淌进了蒋溪这滩浑水里,春蚕般地奉献死去。
他做好了一切死后的准备,却唯独没有对生做任何挣扎。
蒋溪颤抖的手捧着这些银票,终于再也抑制不住,跪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胡迭静静地抚摸着蒋溪的头发,像在安抚一个脆弱破掉的娃娃,两个人孤苦相依的样子,在吵闹的百花阁烟火里,显得别样的沉寂与落寞,漫浸惨烈的毁坏感。
整个布衣派只有白青全须全尾地好好活着,他伤心了几天,又恢复了嘻嘻哈哈吃吃喝喝的常态。他像是未开灵智,又像是灵智开了过,过早地堪破了生死。
这日,他被胡迭派遣,怀揣着两百两银子,来到紫金山中,寻一山腰处人家,找一位叫李三斤的少年,答谢并买药。
白青到的时候,看见李三斤被王美丽满院子追着跑,那挥舞的大木棍竟然比他最爱的大猪肘子还粗三圈。
“此乃女中豪杰!”白青拍掌哈哈大笑。
“你谁啊你 ,来我家看热闹,你好大的胆子!”李三斤边上窜下跳,边破口大骂。
白青不羞不恼,反而是嬉笑着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把从街市上买来的瓜子,津津有味笑呵呵地看了起来。
“娘你快别打了!有个神经病闯进家门了!”李三斤哀嚎道。
王美丽百忙之中抽身乜了坐在地上一副天真浪漫之态看戏的白青,一看就是个傻子,哪是什么神经病,不能被敌方转移视线,忙不迭回神专心致志地痛扁李三斤。
李三斤绝望万分,嚎叫道:“你这是要逼亲儿子离家出走啊!”
待白青吃完那包瓜子,王美丽的一口恶气才算出完,累得满身大汗,直接转身回房休息去了。
只见李三斤鼻青脸肿地揉着脸颊,没好气地朝白青嚷嚷道:“阁下有何贵干?看完热闹没事可以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