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酒(42)
胡迭不置可否,只是怔怔地盯着手上的番薯,红了眼眶。
李三斤慌忙道:“你别哭啊,要不我陪你去找吧,你这身体我不放心。”
“不行,我要去找的人,可能一时半会找不到,我不能将你置于危险之地。”
李三斤见他一副笃定的样子,也不欲再多废口舌,而是多给了他两瓶灵灵汁,嘱咐他没地方去可以再回来找他。
胡迭感激涕零地接过,在万物沉寂的深夜,兀自下山去寻蒋溪和白青,孤零零的背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凄凉与决绝。
几只不知名的鸟毫无轨迹地须臾飞过,在秋风渐凉的夜里,哀啼花落。
倾颓
胡迭的身体尚未康复,人一旦心里有了目标,哪怕披荆斩棘赴汤蹈火也想要达成所愿。而当胡迭真的下山,走到桥时,却有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凄沧感。
彼此晨光熹微,隐约可以看见隐藏在浅云后面的朝阳。金陵城开始苏醒,有三两早点铺子已经开始开张忙碌,这初生的每日烟火,落在胡迭眼里,甚是无滋无味。
他掖了掖怀里的红薯 ,咽了口干涩的唾液,强打着精神,朝百花阁走去。
夙兴夜寐的玩客通宵完尽兴翩然离去,鱼贯而出,面色灰败粗布麻衣的胡迭甫一进门,就被一开门小厮拦住。
“干嘛的?干嘛的?这百花阁也是你能来的地方?”小厮边嚷嚷,边往门外推搡着胡迭。
“我来找我师父!”胡迭死死地拽着门框不撒手。
“你师父是谁?”小厮停下动作,疑惑地问道。
“我师父是李道士,我要见他!”胡迭眼角含泪,一字一句道。
小厮一听是来找李道士的,立马态度有所缓和,但又不敢随意放人,于是喊来同伴,让人带胡迭上去找李道士。
胡迭一颗高悬的心终于落了一半到心里,原来师父还没死,还好好地在百花阁营业,师父既然没死,那么蒋溪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然而,在他看到李可爱的时候,这颗忐忑的心又重新回到了嗓子眼。
李可爱的房间挂满了凝神修力的横幅,充斥着浓浓的草药味。李可爱以往像条精力充沛的斗战毛毛虫,如今却如百足之虫般,僵硬地躺在床上。
见胡迭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狡黠的眼睛迅速地转了转,嫣然一笑。
“小蝴蝶,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妖福大命大造化大!为师没有看错!”李可爱说话的时候隐约可以听到肺里的杂音,呼呼地如风箱,完全不似昔日的中气十足样。
可见,那场大战里,李可爱真是毫无保留地以命相搏。
“师父!”胡迭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压抑的愤懑与难过,直接跪了下来,在李可爱的床头嚎啕大哭起来。
“哎我说,你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总挤猫尿啊,你这哭得梨花带雨的一般人不知道还以为为师要去了呢!”
“师父!”胡迭哽咽道。
李可爱看到胡迭哭得如此撕心裂肺的样子,心里不免生了几分安慰,心想着真没白替这徒弟豁命,还算是有良心。谁知胡迭接下来说的第一句超过两个字的话就差点让他吐血:
“师父,蒋溪怎么样了?”
果然这白眼狼心里只有他那个纨绔公子大师兄。
李可爱翻了个近乎死不瞑目的白眼:“死不了,放心吧!”
“真的吗?师傅你知道他在哪?”胡迭登时停止了啜泣,惊喜道。
“向死而生,反求诸己。”李可爱淡淡道,“他要是一蹶不振,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胡迭没听明白他师父这死啊活啊的,不解问道:“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可爱不耐烦道:“为师夜观天象,为蒋溪算了一卦,他还活着,就是半死不活。”
“可是师父,你伤的这么重,怎么夜观的天象呢?”
这败家熊徒弟还真能揭他师父的短,他这全身筋脉断裂还真是喂了狗。
还没来得及再补个白眼,胡迭就急迫追问道:“蒋溪怎么半死不活的了?是受了伤吗?严重吗?”
李可爱这口气登时噎在了胸口,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心想你师父正重伤在你眼前,你熟视无睹,心里只想着那个没出息的小崽子。
瞧他那战战兢兢的样子,活脱脱像人家的童养媳。
“我虽然起不来,心里还是明镜似的,那日我在他的通灵石上注了几分真气,这几分真气足以保 他不死。”末了顿一顿,“如果没有遇到高手的话。”
胡迭的这颗心在遇到这便宜师父后,一直处于一个过山车七上八下的状态。这会儿听到这干瘪毛毛虫大喘气的说话,也是无语凝噎。
“师父,你知道大师兄在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