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每天都在想和离(89)
后来她又遇到了景佑陵,见他不愿意搭理自己,她就偏偏要去招惹,说得上是胡搅蛮缠。
那时候的谢妧也一直都觉得,他这样向来循规蹈矩的人,也应当是想的和那位教导嬷嬷差不多。既然是这样,她就越想着,等到什么时候她也有权有势了,就把他也养成自己的面首。
什么女德女戒,等到那时候,让他这样的人也要领着别人在自己面前背男德男戒。
对了,还要让那个嬷嬷来教。
不过后来谢妧又心软了,想了想,以景佑陵的姿色,自己到时候封他为面首的头头,也算是让步了,毕竟自己还要让他领着别人来背男德和男戒呢,给她惠禾长公主管理公主府的后院,实在是殊荣。
可是某日之后,谢妧发现,景佑陵的循规蹈矩和那个说起女戒来唾沫乱飞的嬷嬷的循规蹈矩,是截然不同的。
训导嬷嬷是将桎梏套到了自己的头上,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手脚束起,然后身体力行地教导后来的姑娘也如同自己一样,但是景佑陵不一样,他的严苛和条条框框,只对于他自己,他从来都不对旁的人严苛。
那些景家的条条训诫,他只会要求自己做到。
从前在上书房之中,教书的先生也大多迂腐,就算是章良弼也不例外,虽然德高望重,但是也常常说出一些让她不敢苟同的话。但是,其实她能听着的话也不多就是了,毕竟常常支着脑袋就准备睡着了。
她还记得,章良弼曾经对史书上一件事情颇有些不耐,就是关于一位女丞相的事情。
那位女相,父亲身为帝师,所以得了圣上开恩,以探花之位,从江宁刺史一路青云直上,成为了唯一的女相。
“妇道人家出来抛头露脸已经是叛经离道,况且还是天子近臣,朝纲和女色岂能混为一谈,实在是荒唐。”
章良弼指着史书上的字段,言辞凿凿。
“这若是不被人诟病,那实在是荒谬!只要老夫还在一天,就算是死谏,也不会让这样祸乱朝纲的事情发生。”
“女子科举?真是可笑!无怪乎落得后来惨死的境地,被后人指指点点。”
谢策只对于长姐会说几句,对于别人的事情就事不关己,况且他又向来有点儿怕章良弼,就算是对他说的话不敢苟同,也不敢出声。
谢妧原本听着章良弼的话,刚想开口,却听到那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年郎君,姿态冷淡道:“学生以为,先生说错了。”
“天下有才之士都可参加科举,况且先生所说的那位女相,还原本是连中三元,为了避嫌,才降为了探花。连中三元,就算是不世出的天才,也很难取得这样的成绩。”
“况且这个女相,也并非是受人诟病。她在金陵广受推崇,在淄州满口赞誉,就算是在京邑,也是不少闺阁贵女的理想。况且这位女相所做之事,从来都无愧于民,无论是广修水利,还是在金陵赈灾。”
他从来都不觉得姑娘家弱于郎君,所以就算是自己想要前来梧州,也没有觉得自己是想要来添乱,而是想着,谢妧没有武功,要护她周全。
少年生来冷淡,却又炽热如烈烈骄阳,锋芒毕露。
寻常的郎君遇到楚月珑这样一个美人,还是身居高位的玉鸾郡主,这样的美人对于自己穷追不舍,多少会有些不可为外人道也的快意。
毕竟郎君的心思,说好猜也很好猜,就算是平日里再怎么嗤之以鼻的贵女。
一旦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心悦自己,难免会转着弯儿和别人吹嘘炫耀。
但是景佑陵不一样,他对自己向来严苛,所以才丝毫情面都没有留地对楚月珑那样说话,当真是连念想都没有给她留。
可是他对于楚月珑,又不是像训导嬷嬷觉得的那样,在成亲前就对外男私生情愫的姑娘家,是该受千夫所指的。
他无意于楚月珑,却又尊重她的感情。
所以景佑陵在那时看到谢妧的时候,抬手和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不为任何人折腰,也不希望其他人为他困囿。
而这样生来冷淡的这么一个少年郎君,现在却站在自己的面前,垂着眼看着自己。
他生来瞳仁的颜色就淡一些,但是现在外面天色稍晚,那葳蕤落下来的烛火,和外面黯淡的天色,为他的瞳仁带上了一点儿的黑。
带着些勾人的意思,就像是她小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墨砚,浓稠得,又在光的下面,泛着一点儿色泽。
明明丝毫情绪也不含。
这个人偏偏就是有这样的本领,原本就是生得一副高高在上,不染人间红尘的样子,可是垂眼看着别人的时候,却又让人生出来这么一点儿希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