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无绝对,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一只信鸽遭遇猛禽,没能打赢,重伤落入密林。好巧不巧,被一支南蛮部落捡到。
南蛮首领不识字,自然不晓得信鸽背负的绢是一封信,更不知道信上字迹属于南赵侯。他只晓得鸿运当头,食物从天而降。在火烤前还带着部民祭祀蛮神,感谢神灵降下的好运。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信鸽消失会被当成意外。
问题在于首领将绢留下,和兽牙绑在一起,日夜戴在身上,想不被发现都很难。
南赵侯的书信竟被南蛮截获!
事情传出,举世哗然。
哪来的胆子,简直匪夷所思,胆大包天!
整件事迅速发酵,以为南蛮不驯,氏族向南扩张的速度骤然加快。
为表明态度,各国国君亲自上阵,三军精锐齐出,遇山开山遇水架桥,风驰电掣一路碾压。
不到两年时间,联军一路打到海边,中途遇到东方诸侯的队伍,双方不期而遇,并行向前,吓得东夷和南蛮抱成团,一起瑟瑟发抖。
他们很不理解,自己这边满打满算几百人,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就要出动上千辆战车,杀鸡用牛刀,拍苍蝇挥铁锹,至于吗,啊?!
南方氏族的进展过于讯猛,消息很快传遍中原。
不想被落下太多,各国纷纷动作。
北安侯终于得偿所愿,带着军队外出撒欢。世子瑒埋头政务,越想越不甘心,瞧见坐在一旁学习的大儿子,突然灵机一动。
五年过去,儿子已经十岁,应该能独当一面。
年少的公子突然全身发冷,不妙的预感笼罩心头,抬头看向世子瑒,总觉得亲爹眼神不对。
错觉吧?
事实证明,好的不灵坏的灵。
隔日早朝,世子瑒当众宣布,将监国的重任交给儿子,自己也要带兵出征。
满朝卿大夫震惊无语,想起北安侯的作风,当真是父子一脉相承。
英俊的小少年怒视父亲,很想问一句:竟然把重任抛给没成年的儿子,良心不痛吗?不怕把他脆弱的肩膀压塌吗?!
世子瑒坦然摇头,不怕,感觉相当好。
亲爹如此不要脸面,简直丧良心。
少年无计可施,只能给叔父写信,希望赵颢能救他于水火。
赵颢的回信很快送达,内容却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想留在北都城,无妨来南都城。成为南赵世子,和亲爹平起平坐,如何?
少年表情麻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累了,毁灭吧。
没人救他只能自救。
他要从今天开始不学无术,开始纨绔,开始胡作非为,任何人休想再压榨他!
可惜事与愿违。
最终的结果是世子瑒没能走成,长公子也没能纨绔。父子俩相对无言,仿佛多年前北安侯对世子瑒,实打实的旧事重演。
祖孙三代相处的模式始终不变。
唯有赵颢跳到圈外,凭一身煞气站到食物链顶端。
北安国的事不是秘密,郅玄看到情报,丝毫不感到惊讶。
现如今,他正面临继承人的困扰,反倒有些羡慕世子瑒。
时移世易,整整五年时间,西原氏族的变化肉眼可见,原氏也不例外。少去原义这样的不安定因素,全族上下齐心协力,跟随国君脚步向外发展。
发展速度过于讯猛,族中子弟纷纷外出历练。带来最直接的后果,都想撒欢向外跑,没一个想回西都城。
天地之广,任君遨游。
为何要回到都城,困囿方寸之地。
越是年轻的族中子弟,身上的变化越是明显。
他们更容易接受新鲜事物,对外面的世界更加好奇。出去之后就像是挣脱束缚的猛禽,振翅高飞,再不打算回头。
回国是不可能回国的,三令五申也不可能。
断绝家族供给不要紧,他们有手有脚,彼此志同道合,大可以自己打出一方天地,创建一番事业。
于是乎,世子之位沦为烫手山芋。
之前追逐得多猛烈,如今就是多么地避之唯恐不及。
面对这种情况,郅玄也是无奈。
好在情况不算太糟,旁人虽然跑掉,还有公子鸣留在西都城兜底。
自我安慰完毕,郅玄翻开奏疏,第一封就是公子鸣请封西地。
郅玄:“……”
他想掀桌,立刻,马上!
第二百八十五章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草长莺飞。
漠南披上新绿,漠北仍覆皑皑白雪。
苍凉的号角声自远处传来,放羊的牧人挥舞长鞭,策马在羊圈外奔驰。由狼驯化的犬追逐羊群,搜寻藏在雪堆中的羊羔,一只接一只送回围栏。
号角声越来越近,马蹄声犹如奔雷。
玄色旗帜在风中飘扬,边缘的金线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