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郅玄(577)

“君请讲。”郅玄道。

“臣时日无多,羊氏交于长子,卿位无继,请君上另择贤良。”羊皓道。

历史上曾有先例,势大的氏族官爵传承,卿位也能父死子继。儿子撑不起重任,兄弟侄子照样能顶上。

总之,官位在家族中传递,外人休想沾到分毫。

想做这一点,必须有一个前提,君弱臣强。如今的羊氏显然不具备条件。

羊皓不敢奢求,更不想触怒郅玄,为保全羊氏和羊琦主动让出卿位。此外,羊氏和栾氏共掌下军,羊皓辞卿不只让出官爵,更让出一半下军军权。

做出决定前,羊皓没有同任何人商量。等到消息传出,国君收回军权,势必会惹恼氏族,尤其是羊氏族人和姻亲。

这些人无法对他报复,羊琦却是活生生的靶子。

羊皓让权是为儿子铺路,绝不是让他陷入险境。

为此,他主动低下头,希望郅玄能摒弃前嫌,宽恕他曾做的错事,在他走后庇护羊琦,不使其被氏族打压。

“恳请君上!”

看到父亲的苦心,羊琦心中滋味难辨。几次想要开口却被羊皓拦住,后者锁定他的目光,对他轻轻摇头。

羊皓处心积虑请郅玄驾临,这是君臣间的奏对,更可以说是一场交易。

为今后考量,羊琦可以知晓,绝不能参与。

郅玄凝视羊皓,细思对方用意。

放弃卿位和军权,或将触怒氏族,却能无限向国君靠拢,对羊琦今后的发展大有裨益。从现实出发,这定然是羊皓深思熟虑做出的安排。如果郅玄不够强势,被氏族压制,他的选择将截然不同。

在生命的最后,羊皓仍不改政客本色。

然而所求不为自己,只希望羊琦能得到保护。

对这样的羊皓,郅玄无法生气,只能深深叹息一声,道:“允。”

“谢君上!”

羊皓正身行礼,紧接着提出第二项请求:“臣请君上,封女公子莺于北,命其速就封。”

郅玄本以为羊皓会提及公子鸣,不想对方是为原莺请封。封地不在西都城附近,一竿子直接打到北疆,名为请封,究其本质更类流放。

西原国兵锋深入草原,继玄城之后,将在漠北设立据点。

封原莺于北可不是将她封到先君时的边境,而是远远送走,独自开辟一块土地。

如果她有能力,大可以建设封地有所作为。如果做不到,氏族们不会轻易伸出援手,她只能自生自灭。

郅玄很是意外,不明白羊皓此举的因由,没有着急开口。

羊皓朝羊琦示意,让他从架上取来一只木箱,亲手打开箱盖,里面只有一卷竹简。

“君上请观。”羊皓取出竹简,双手奉于郅玄。他的态度慎重无比,证明竹简上的内容很不寻常。

郅玄展开竹简,从头至尾看过一遍,眉心渐渐锁紧。

竹简是原莺亲笔所书,派人秘密送给羊皓。

信中提及公子鸣昏迷,口气坚硬,丝毫没有对亲弟的担忧,更多是在纠葛利益,要求羊皓支持她,助她争夺世子之位。

短短一封信,野心昭然。

郅玄合拢竹简,目光微沉。

记忆中,那个跟在原桃身后的少女变得模糊,眼前只有一双含恨的眸子,满怀怨恨地盯着他,瞳孔中燃烧炙热的野心。

羊夫人主持公子府,原莺不会有送信的机会。

公子鸣中毒情况凶险,羊夫人守在榻前分身乏术,原莺接掌府内庶务,能接触到和羊氏的书信往来,这才钻了空子,给羊皓送来亲笔书信。

如果羊皓身体无恙,他不会揭穿原莺,至少不会当着郅玄的面。顶多将书信送给羊夫人,由羊夫人亲手处置。

怎奈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没办法做更多安排。

为免原莺糊涂或是被人利用,如原义一般犯下大错,他只能将信交给郅玄。

原莺终归是羊夫人的血脉,羊皓不想她丢掉性命,在弥留之际恳请郅玄,不要让她留在西都城,不要给她触碰朝堂权力的机会,将她远远送走,以就封的名义远离都城。

如果原莺有真才实干,羊皓不介意扶持她。

问题是原莺没有!

别说是君上,连原桃的一半她都及不上。

一夕登上高位,她不会有任何建树,只会迅速跌落,将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在郅玄的压制下,原氏族人偃旗息鼓,胆大妄为的少之又少。换成是原莺,原氏将会大乱,氏族各自站队,朝廷内外注定一片乌烟瘴气。

没有足够的本领却奢望掌控不了的权利,最终的结果就是被权利反噬,落到尸骨不存的下场。

原莺的无情也令羊皓齿冷。

公子鸣是她的同母弟,自幼一同长大。在公子鸣陷入危险时,她不担心亲弟的病情,反而想方设法联络羊皓,汲汲营营寻求高位。行事完全不考虑后果,自私自利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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