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义无从狡辩,也不打算辩解,干脆利落认罪,将过错全揽到自己身上,希望能为家人求得一条活路。
“你所为,两子不知情?”郅玄嗤笑一声。
别看原义说得斩钉截铁,据他掌握的证据,从谋划到切实执行,包括买通威胁公子鸣的乳母,原义的两个儿子都有参与。
他们的妻族也牵涉在内,全脱不了干系。
多方联合布局,视律法如无物,遭遇毒手的不仅公子鸣,还有三名有竞争力的族人。
公子鸣有羊夫人和羊皓庇护,尚且身中剧毒,险些一命呜呼。另外三个少年不是病死就是遭遇意外,其中一人更是跌落马背,断腿之后被延误治疗,最终伤处感染而死。
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毫无瓜葛,背后都有原义一干人的影子。
“目无法纪,残害同族,事到临头还想隐瞒,原义,你好大的胆子!”
一声巨响,桌案震动。
原义怛然失色,耳畔嗡嗡作响。
他想保住两个儿子,对实情有所隐瞒,却不想国君一清二楚,雷霆震怒。
这该如何是好?
原义惊慌失措,无计可施,逐渐被绝望笼罩。
两名宗人坐在一旁,目睹郅玄发怒,同样心头发紧,背后蹿升凉意。
君上呵斥原义,当面揭发他的罪行,两人留下是作为见证,同样是被警告。原义因贪婪谋害族人,罪恶滔天,全家不能活。他们最好引以为鉴,不要重蹈覆辙,否则必落得同样下场,甚至更为凄惨。
原义魂飞魄散,惊恐万状。两名宗人心中忐忑,讷讷不言。
耳畔仅有郅玄的厉喝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许久不绝。
为让原义心服口服,不再心存侥幸,郅玄将数册竹简投掷在地,上面清晰记载原义一家的所作所为,想抵赖都不可能。
原义颤抖着手展开竹简,仅仅一眼,瞳孔紧缩,面色苍白如纸,浑身失去力气,瞬间瘫软在地。
两名宗人各取一册,用最快的速度浏览,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原义何止胆大包天!
他不仅谋害公子鸣和同族,还试图在国君府内安插钉子。威胁利诱,手段百出,无所不用其极。
他到底想干什么?
想谋反不成?!
铁证如山,无从狡辩。
事到如今,原义不期望能保全血脉,只盼望君上能给他们一家最后的体面,容许他们保留氏族尊严,能在家中自行了断。
“恳请君上!”
原义坐正身体,额头触地。
他买通侍人绝非是想谋反,可不会有人相信。
扪心自问,如果被他得逞,把血脉推上世子之位,他当真不会生出妄念?
原义闭上双眼,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人的贪婪最为可怕,一旦被放大,就会变得无穷无尽。何况他身处权利漩涡,早已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郅玄冷笑。
死到临头仍不悔改,反而不断找借口。他当真看错此人,错得彻彻底底。
两名宗人眉头紧锁,对视一眼,一齐开口道:“君上,原义罪大恶极,当夺氏除族!”
原义犯下大错,还想保存体面,实在异想天开。
以他一家的所作所为,还想以原氏的身份自行了断,死后葬入家族墓地,简直是笑话。即使不看公子鸣,害死三名亲族,他们也该千刀万剐!
两名宗人深恶原义,一同向郅玄进言,原义此辈不应留在族中,他的血脉也不配为原氏,无论生死必须夺氏除族!
“君上开恩!”原义骇然失色。
对氏族而言,除族的处罚比死更加可怕。
一人身死,后代尚有复起之日。
全家夺氏除族,罪人的烙印生生世世刻在身上,被氏族不容,国人不耻,才真正是生不如死。
“准。”
在原义的绝望中,郅玄准宗人所请。
冰冷的声音入耳,原义全身力气被抽空,失魂落魄,整个人软倒在地。
第二百六十三章
原义踉踉跄跄走出国君府,即将登上牛车时,双腿忽然无力,脚下不慎踩空,当场摔倒在地。额头撞上车轮,伤口沁出血痕,周围一片青紫。
“家主!”
驾车者大惊失色,迅速跳下车,弯腰准备扶起原义。
不想原义一动不动,狼狈地趴在地上,双目失神,口中喃喃念着对方听不懂的话。
两日之前,他还妄想扫清对手,扶持自己的血脉成为世子,借机将自己这一支推上顶峰,取国君一脉而代之。
可惜终是黄粱一梦。
美梦何其短暂,现实又是何等残酷!
梦想的一切支离破碎,自己一家变成无氏之人,将被氏族唾弃,被国人不耻,受千夫所指!
原义手脚冰凉,趴在地上,对驾车者的焦急视而不见,对近处的声音充耳不闻。他大脑放空,什么也不去想,更无心考虑自己死后家人该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