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城破不久,又传出东梁侯暴毙的消息。很快世子霸登位,主动献土休战,进而同西原国结盟。
南幽国上下大受震撼,不少人开始担忧北安国的怒火。如果北安国不能气消,南幽是否会遭遇和东梁相同的命运。
这绝非杞人忧天。
四大诸侯国并立数百年,军威威慑四方。四国之中论起战斗力,北安国的军队长盛不衰,始终是佼佼者。
南幽国三军固然不弱,能随意碾压周边小国,打得南蛮溃不成军,和北安国相比却没有任何优势。若非仗恃地利,早在事发时就被打了过来。
针对这种担忧,朝中不乏反对之声。
“瘴气为国之屏障,北军不可破。”
坚持这一观点的氏族言之凿凿,也是朝堂上的主流风向。他们坚信北安国对瘴气毫无办法,不然岂会任由己方无赖,扯皮到今日。
再则,南北气候差异极大,加上道路险阻,北安国真要发兵也是明年的事情。
西原国在秋季出兵,耽误秋收,还可以设法弥补。北安国敢在冬季发兵,损耗会翻上数倍,北安侯一意孤行,朝中氏族也不会答应。
“冬季发兵绝不可能!”
南幽氏族信心十足,认定北安国不会轻易举兵。未料想,现实很快给了他们一个响亮的巴掌。
北安国举兵数万,由公子颢率领,浩浩荡荡挥师南下。期间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行军速度快得超出想象。
水土不服没有发生,防不胜防的毒虫也在湿冷中绝迹。
唯一能抵挡大军的瘴气也仿佛失去效用。如果不是突降大雨引得山洪暴发,大军早已经摧枯拉朽,横扫南幽境内。
派出的斥候一批批归来,带回的都是不好的消息。
得知公子颢率军在河边扎营,短时间内无法前进,南幽氏族松了一口气,却不敢彻底放心。
雨总有减小的时候,山洪退去,悬在头顶的剑终究要落下。
氏族们齐聚国君府,还派人将南幽侯请来,一同商议该如何退敌。
时至今日,他们已经放弃幻想,北安国军队既然来了,国战不可避免。如果带兵的是旁人,或许还能想想办法。偏偏来的是公子颢,这位的凶名不只传遍北方,南方诸国亦有耳闻。
“驱赶南蛮过去。”
氏族们不想过早损耗兵力,打着试探大军虚实的目的,想看一看他们到底是不是真不受瘴气影响,决定驱赶一批南蛮部落,命其冲击北安军大营。
“藤蛮、山蛮就在附近。”一名卿铺开地图,指向赵颢驻军的大河。
南幽国境内有不少南蛮部落,他们居无定所,依靠采集和捕猎为生。
和北方诸侯国对待狄戎不同,南幽国允许这些部落存在,偶尔还会对他们开放商坊,允许他们交易盐等必需品。
但这不意味着接纳南蛮。
遇到有部落不识趣,甚至是得寸进尺,氏族随时随地都会发兵,让生事的部落吃到教训。
卿口中的藤蛮和山蛮是两支较大的蛮部,常年在南幽国边境活动,偶尔会定居两三个月。期间为购买盐等必需品,部落会派人去往城池,或者同村落接触。偶尔闹出不愉快,也会发生冲突。
为了过冬,这两支部落正沿河迁徙,距离北安国大军的营盘越来越近。
斥候带回情报,恰好给卿大夫们提供思路。
“派林卒过去。”
林卒隶属南幽国下军,是一支擅长在密林作战的步卒。他们人数不多,擅长攀爬追踪,箭术超群。此外,还擅长辨毒用毒,在搜捕和剿灭南蛮时发挥巨大作用。
这支步卒本该属于国君,由南幽侯亲自掌控。怎奈君权不敌臣权,国君沦为傀儡,三军尽落于卿手,国君连碰都没法碰。
“速行!”
卿大夫们自顾自定下计策,自始至终没想到要请示国君意见。
南幽侯冷眼旁观,习惯了这种对待,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安于做个摆设,彻底置身事外。
忽有雷声炸响,雨水陡然增大,转瞬成瓢泼之势。
侍人进殿拨亮青铜灯,群臣这才想起国君,纷纷转过目光,装模作样向国君请命,例行公事一般。
“允。”南幽侯声音没有起伏,旒珠遮挡双眼,使人看不清他此刻表情。
北安军大营中,役夫奴隶正忙得热火朝天。
数名匠人围在一起,挑选役夫砍回的长竹,用皮绳测量长度,准备制作竹筏。
役夫扛着斧子轮换出营,按照匠人的要求运回材料。奴隶忙于编织绳索,将竹筏捆扎结实,一批批投入水中。
雨水下个不停,却不能浇灭众人的热情。
不只甲士卒伍渴望战斗,全营上下都期望能同敌人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