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陵错愕地发现自己似乎被一匹马嘲讽了,而陆詷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伸手捋了捋白娇娇微卷的额发以示安抚,之前他还想着让月夜矫一矫娇娇的脾气,但现在看来这脾气着实也不错,说不定往后还能护着珣儿不被人欺负。
随后荣陵带着他们在练兵场上转了一圈后带走了两队精锐,之后径直出城。
玉门关外黄沙漫漫,此地名义上属于罗沙府,但因紧挨着突厥再加上荣陵的插手,说是个三不管的地带也说得过去。
出了关的荣陵带着军队一路驰骋狂奔,整个人看上去肆无忌惮,陆詷看在眼里心中却是冷笑。这哪里是一个刚连败数场大战的将军?又哪里是在突厥手中连失两城的模样?分明就是清楚的知道不会有突厥伏击他,这么一想,那除夕夜的放纵也就可以理解了。因为荣陵对于突厥会不会进攻这件事恐怕是一清二楚。
等又跑出了一炷香的工夫,荣陵突然间搭弓拉弦,瞬间连射三箭,其中一箭便将远处的一头猎物射死。有人打马上前,很快便将猎物呈了上来,是一只马鹿。
“陆都监不如也小试一下身手?”
陆詷笑了笑:“我骑射哪比得上将军?便不献丑了。”
“哈哈哈哈哈,别说是你了,就是我们也比不上将军。”马浮大乐,用力地
拍着荣陵的马屁,“将军的箭法百步穿杨,就连武帝也曾夸奖过。”
荣陵瞥了马浮一眼:“怎么跟都监说话的?”马浮那话确实夸了荣陵没错,却也夸了他们自己,直接将他们的水平拉拔到陆詷之上。当然,荣陵不悦不是因为他觉得马浮出言不逊,而是因为此番出关看似狩猎实为拉拢。还没等拉拢呢,马浮便出言将陆詷得罪了,这可不是荣陵想见到的。
“诶,马副将说得其实有理。”陆詷笑道,“我从前甚少打猎,准头不行也是理所当然。”
“都监无需如此,我其实也是被我父亲逼的,不得不学。”荣陵又搭上一箭射了出去,“我要是射空了,可是要被父亲打板子的。”
这次马浮学机灵了,看荣陵冲自己使了个眼色,旋即立刻道:“荣老将军武艺高强,将军家学渊博,自然比属下要强之百倍。”
陆詷似乎没有任何被激怒的感觉,他还是笑了笑:“家父不喜狩猎一事,故而我也很少参与。家母信佛,时常说众生平等,能不制造无谓的杀戮那便不要制造。”
“男儿自在四方,应当从军建功,怎能听妇人之言呢?”荣陵又笑,“我看那些说不愿看见杀戮的人无非都是胆小鬼罢了,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罢了。”
陆詷笑了笑,突然间也搭弓上箭,“咻”的一声,箭矢破风而出,然后便射中了一个一小团的黑影。
荣陵激陆詷的话还在嗓子眼里便已全部做了废,而且陆詷射中的猎物比他远而且小。士兵跑过去捡猎物的时间分明也长了很多。
荣陵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悻悻地加了一句:“陆都监也是个爽快人,方才还说不愿意伤及性命,现在却又愿意了。”
陆詷对此不置可否,不多时那士兵回来了,神色有些古怪,但还是回禀道:“都监猎得一兔。”
荣陵的心气儿终于又顺了,麋鹿和兔子相比,明显是麋鹿更有价值也更难猎。
回禀完了,那士兵却没有走,支支吾吾的。陆詷却问道:“可还活着?”
士兵像是终于将这烫手山芋扔了出去,您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可别拿自己杀气。然后士兵将布袋中的猎物拿出来,是一只中箭的兔子不假,但是中箭的部位是在耳朵尖,并未伤及兔子的性命。若是巧合,荣陵并不会往心里记,相反他还会觉得陆詷骑射不精。但明显陆詷是一早便知道自己没有伤及兔子性命,荣陵觉得自己仿佛被人狠狠扇了自己一记巴掌,这若是不精于骑射,那自己恐怕也不敢说自己百步穿杨了。
只见陆詷将兔子耳朵上的箭取下,随后将兔子重新放在了地上,兔子还蒙着呢,白娇娇便低头将兔子往前拱了拱,那兔子回过神来一溜烟便跑走了,消失在了漫漫大漠之中。
荣陵干笑一声:“陆都监未免有些太心慈手软了。”
“心狠手辣是对对手的,兔子何辜?”陆詷缓缓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池鱼何辜?”
陆詷的声音并不算小,他身后挨得近的士兵都能听得见。
荣陵被问得是哑口无言,陆詷所指荣陵若有所感,所以更不敢随意回答,半晌只得打了个哈哈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陆老弟如此仁心仁义为兄佩服,只不过为兄率万人,若拘小节恐误大事。”
“将军莫要多心,我并非在说将军。更何况将军只要不误心中大义,那便无人能够指摘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