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人明里暗里打听的，他也是真不知道。

那次他问，爹也只说是陛下怜恤老臣，问他回乡事宜可安排好了……

“爹，客人都已经送走了。”

张相抚须点头，看着这个儿子，“等为父退下了，这些事都要你自己去做。”

“无论来访之人说什么，你都要记着，该做的事情可以做，但不该做的事绝对不能做。”

“比如，贪腐之事。我张家，绝不允许有子孙因此事受陛下惩处。”

张卫英坚定：“孩儿定当谨记在心。”

“你若有疑问，日后就来信与为父说，也可问问那几位叔伯。”他们都是他的同年好友，这些年的情分还是有的。

张卫英应下，同时心里因为爹要退下的紧张情绪也缓了些。

……

“阿娘。”年底最后一天，沅宝一大早就被爆竹声给吵醒，小人在被子里翻腾一会儿，就抬起脑袋要找人。

云姑先将小孩抱出来，给她套上一套红彤彤的衣裳，见小人福娃娃似的坐着，笑眯起眼睛，“奴婢这就带小姐过去。”

照样是外面厚厚披件绒毯裹着人，云姑抱着沅宝来到主屋，先在外面小声问素衣：“夫人可醒了？”

素衣：“刚才被爆竹声扰着，已经醒了，但还没起。”

说完，见云姑还没领着小姐进去，似乎有些踌躇，心领神悟，又补一句：“姑爷已经起身去舞剑了。”

云姑彻底放心，她就怕进屋不小心冲撞了。老爷与夫人在一处时一向是亲密的，她可不敢扰了人。

沈姒脑袋窝在暖暖的被窝里，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发顶，听到云姑的声音，露出脑袋来，下巴抵在被子上，困困的道：“沅宝已经起了？”

“是夫人，小姐被爆竹声吵醒，嚷着要找您呢。”

云姑撩开床帐将小人放到床上，沅宝一见到沈姒就乐，奶呼呼喊一声阿娘，就活动手脚从床沿爬过来。

沈姒还是不想起，懒懒的躺在被窝里看着小孩爬过来，等瞧小孩一双肉爪子要来掀她被子，秀眉微扬，被中的手抓住暖被，不让小孩得逞。

偏偏还要逗她：“沅宝替娘掀开，娘就起来。”

沅宝咿呜一声，本来只是想掀开被子钻进来与当娘的一起躺，但她发现总掀不开，小脸蛋上露出狐疑之色，脸蛋鼓一鼓劲，抓着被子的小手攥成拳头，连摊坐着的小胖腿都在使力，但依然没能掀开。

小人眉毛都皱了，最后力道不够，手一松就往后仰。

沈姒哈哈笑起，脸往被子里埋一埋，仅剩的困意被仰躺着的沅宝给赶的一干二净。

沅宝还挺较真，自个儿翻个身又坐起来，小手拍拍被子，觉得这个被被和她的不一样，明明她的一掀就能躺进去。

不禁有些怀疑，小手试探着抓一抓，依旧没能抓起来，小人嘴巴一瘪，朝当娘的控诉：“坏。”

“哪里坏？”沈姒好笑，下巴蹭一蹭被子，“是沅宝力气太小了。”

沅宝不管，她觉得这个被被有问题，着急：“起。”

“阿娘。”

沈姒继续逗小孩：“沅宝掀开阿娘才能起。”

小人为难，小手抠一抠，脑袋转着就要求助。

云姑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仰头看着屋顶，夫人有意逗小姐玩呢，她不敢上前来搭手。

沅宝只能又去抓一抓被子，但小人显然已经明白靠自个儿是掀不起来的，小脑袋还在转着想找人。

沈姒好整以暇的笑看着，还要继续招惹小人，“沅宝帮帮娘，娘起不来。”

沈姒恍惚好像从小人脸上看出一丝郑重，摇头笑一笑，她也玩够了，正想自个儿起来不再逗人，就见小孩眼睛一亮，奶呼呼喊了一声爹。

沅宝乐得蹦一蹦，瞧见人就连叠声喊起来，在小孩看来，没有比爹更厉害的人了。

崔季渊不明所以，问向云姑：“沅宝怎么了？”

云姑张一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是夫人把小孩给逗急了吧。

措辞须臾，云姑含蓄说来：“老爷，小姐是让您帮忙给夫人掀被子呢。”

崔季渊挑一挑眉，没说什么，让她抱着沅宝到摇篮床里去。

小人不太乐意，但胳膊扭不过大腿，当爹的吩咐了，小人只能不情不愿待在摇篮床里，小胖娃抓着摇篮床的栏杆站着，胖脸蛋就搁在木栏杆上，奶呼呼喊：“阿娘……”

“起～”

崔季渊坐到床沿，看着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阿姒逗沅宝了？”

沈姒眼睛弯一弯，下巴从被子里蹭出来，“呐。”

崔季渊失笑，压下来亲一亲她额头，“起吧，再不起沅宝要着急的哭起来。”

沈姒笑，一只手已经伸出来，“要起的，沅宝不叫你我也是要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