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娘自小就进了大户人家做丫鬟,对内宅比范甘华熟悉得多,她道:“有不少大户人家死当的首饰,去租些出来,戴几回再还回去,轮着些。”
安娘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同样柔柔地应了声是。
既然说起这些事,范甘华转向范远瞻问:“你秀才已考上,不知你有何打算?”
范远瞻道:“我想从军。”
“嗯?”范甘华有些惊讶,抬头皱眉打量长子,“你不是刚考了秀才?”
范远瞻谨慎道:“我读书不及积蕴,若要考上举人,恐怕得要十年八年,不如从军来得快。”
范甘华多少知晓自个儿子,儿子文韬武略,却是武学方面更胜一筹,小时候跟的武学师傅都盛赞他根骨好。若是这般,从军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你若想,我让人去活动个位置,你便从巡防队干起罢。”
“老爷。”曼娘期期艾艾叫了声,瞧了眼在座诸人,有些迟疑地开口,“若是增添了衣裳首饰并活动等支出,家中这个月银钱便不大够了。我们六月方来,又是置办宅子,又是送远晗去念书,过两月新年应酬又得备下一笔银子……”
范甘华皱眉,“我不是上月刚交与你三千两银?”
曼娘道:“我先前问过您和老太太,两千两拿出去放利子钱,剩一千两吃穿花用,冬日备的东西多,还得走人情,着实不剩多少。”
范甘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自个娘一眼,叹口气,“既如此,那便明春再活动罢,左右不差这两月。”
范远瞻未说话,只点点头。
第二日,曼娘便陪着安娘去扯料子,范溪也跟着。
安娘一路跟范溪说着话,曼娘走在前头,心里暗恨没带个小丫鬟来。
家里人手不够,仆从只三人,看门喂马做粗活的老周,洗涮见照管厨房的簪娘,还有小丫头红梅。
他们在旭城之时人手倒多,蕙娘身旁都有乳母与小丫头跟着,来到皇都后,牛角娘称多养人费嚼口,不让买丫鬟仆从,他们只好作罢。
安娘带着范溪来到铺子里头,先要了一身湖蓝偏暗的绸布,又要了棉花等。
曼娘见这阵势,忙道:“夫人,老爷与老太太这季还未做新衣裳,我们扯些布罢?”
安娘听了,应声,“那便扯两块,你去扯罢?”
“这哪能?”曼娘笑,“这新衣裳乃您的心意,我哪能与您抢功?”
范溪诧异地瞧曼娘一眼,这挑布料做衣裳还真是个难点,买得便宜遭人嫌弃,买贵了又得落下个大手大脚的名声。
曼娘依旧笑眯眯。
安娘看柜前的伙计,沉吟道:“现今老爷们与老太太都喜穿什么样的布料,你与我说道说道。”
伙计一瞧是个大生意,顿时乐得见牙不见眼,弯着腰弓着手小跑过来,指指一旁的布,“太太,这些都是老太太们最喜爱的衣裳。您瞧,这五蝠献寿的纹路,多喜庆。还有这莲纹、带子纹、之云纹……”
范溪陪安娘一样样看过去,这些都是好面料,就是价格贵了些。
安娘眼神在稍便宜的那几块布上打转。
范溪看了曼娘一眼,低声道:“娘,选贵一些的罢,做过年新衣正合适。”
安娘便选了绣锦纹与五蝠献寿纹两幅面料,结结实实地花了八两多银子,才回去。
范溪看她娘这样,略有些忧心接下来曼娘还要放大招。
安娘却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着急。
回到家中,曼娘忙将给范甘华与牛角娘买的布料交还给安娘,道:“夫人,您买的布。”
安娘按女儿教的,道:“你且去将老爷与老太太的衣裳裁出来,过后送来与我过目。”
曼娘盯着手中的料子,面上一僵,道:“我且管着家,恐忙不过来。”
安娘柔柔笑了笑,“你慢慢做便是,又不催你。”
曼娘还待说什么,安娘道:“你若不会,我明日过来教你便是,女红不难,慢慢学着便是。我还得做新衣裳去赴宴,正好一道教你了。”
曼娘想将布料塞回去,却见对面一大一小盯着自己,咬咬牙道:“我倒不是躲懒,这料子太贵,我未做过衣裳,若做坏了该如何?夫人您还是收回去罢。”
“不打紧,多做几回便会了,正好我那有多余布料。”
曼娘抿着嘴不说话。
当晚,曼娘跟着范甘华到房中歇下,范甘华望着灯下美人,心中意动,他伸手过来,拉过曼娘的手,让她坐自个膝上,同时低声问:“我怎么瞧着你今晚兴致不高,如何?有甚不舒服的地方?”
曼娘勉强笑笑,细致描画过的长眉微微蹙起,“倒未有甚不舒服之处,不过碰上了道难题,正愁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