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任家只以为苏瓷儿在说反话。
他的剑抵上花袭怜的脖子,有血顺着长剑往下滴,淌了他满手。
虽然苏瓷儿知道花袭怜不会有任何危险,他也曾经在她面前展示过他受伤即愈的特异功能,但真正面对这样的场面,苏瓷儿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
她可是一个连杀鱼都不敢看的女人。
“怎么,心疼了?”路任家疯癫的声音传过来。
“把眼睛睁开,不然我就砍断他的另外一条胳膊!”
苏瓷儿没办法,只能把眼睛睁开了。
路任家狞笑一声,手中长剑用力往下一割!
苏瓷儿呼吸一窒,下意识又闭上了眼。
四周很静,只有一点极浅淡的流水声,那是不远处的水潭发出来的。
除了水声,苏瓷儿还能听到某种生物翅膀颤动的声音。浓郁的血腥气到处流淌,她睁开眼,然后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如果不是她现在全身无力,一定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花袭怜的脖子被长剑抹出一道极大的伤口,那伤口“哗啦啦”地往下淌着血,将青年身上的衣服都浸湿了一半。
而在他身后,路任家的七窍之中突然疯狂涌出无数食尸虫。
它们像是失控了一般朝花袭怜涌去,只一瞬间,这些触到血液的食尸虫就爆裂开来。
它们疯狂无比,如飞蛾扑火,只为了爆裂前的那一刻享受。
苏瓷儿能明显看出路任家是想要控制住这些食尸虫,可这些食尸虫根本就不受他控制。它们像饿了十天十夜的野兽,闻到花袭怜的血味便疯狂
食尸虫太过疯狂,路任家无法控制,他连花袭怜都抓不住了。
青年摔在地上,食尸虫依旧在往他身上扑,尤其是往他脖子上的血口里面涌。
而无法控制食尸虫的路任家此刻面容扭曲,七窍之中疯狂飞出食尸虫,这些食尸虫根本没有人性,也没有饲主的概念,它们只当路任家是个容器。
容器坏了,那就换一个。
路任家已经看不见东西了,他的呼吸也被食尸虫堵住。
他胡乱挥舞着剑,还在企图将食尸虫唤回来。
可却是徒劳。
“嗬嗬嗬……”路任家大张着嘴,有食尸虫已经从他的肌肤里迫不及待的往外钻。
他身上的衣物也被食尸虫咬破,苏瓷儿甚至能看到他皮肤下涌动的虫形。
衣物烂了一半,没了衣物的遮挡,苏瓷儿能看到路任家拱起的腹部,像怀胎五月的孕妇,有小鼓包在里面涌动,企图破腹而出。
苏瓷儿不忍再看,那边路任家可能知道自己不行了,他扔掉手里的剑,胡乱摸索着往前去。
他的眼中流下血泪,然后很快被食尸虫覆盖。
“嗬嗬嗬……宁……宁儿……”
被置在某个角落的凝魂灯闪了一下,然后又闪了一下。
可路任家却朝着反方向摸了过去。
那边,是整个洞窟唯一有阳光的地方。
而且正是晌午,阳光热烈。
路任家一脚一脚的往前走,双手触到那一块圆形的太阳光斑。
“啊……”食尸虫迅速往回钻。
路任家的身体无法承受这巨大的起伏,他从喉咙里发出类似于野兽一般嘶哑的悲鸣声。
路任家大概也知道那里有太阳。
他忍受着身体的巨大痛楚,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阳光下。
他在赌,是他死,还是食尸虫回到他的体内。
路任家赌错了。
面对花袭怜的血,这样无尚的至高美味,食尸虫们根本就连天敌都不怕了。
而且阳光还加速了食尸虫们冲破束缚,它们接二连三的从路任家的身体里出来。
路任家的身体像一个破坏的布娃娃,身上的洞越来越多。
阳光浓烈,在地上圈出一块圆形的光影。
路任家就站在那里,他似乎已经站立不稳,像僵尸一样往后倾斜倒去。
身上的食尸虫在阳光下被烧灼成黑色。
连带着路任家也缓慢从纯粹的白变成了浓重的黑,就像他这一生,从治病救人到以血肉喂养食尸虫。
只要是修真者,他都杀。
就如原身苏瓷儿不分善恶,疯狂屠戮魔物一般。
路任家将对原身的这份恨,映射到了所有修真者的头上。
路任家已经没了呼吸,他的躯体正被食尸虫分食。
角落的凝魂灯闪得更加厉害了。
苏瓷儿动了动自己的手,身体的力量在逐渐恢复。果然是人类的迷药,对修真者的作用不是很大。
“砰”的一声,路任家倒在了地上。
他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面容了。
“啪嗒”一声,原本稳稳立在那里的凝魂灯不知何故也跟着倒了下去。
它摔在碎石地上,那一点微弱的光随着凝魂灯的倾斜而缓慢熄灭下去,直至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