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依旧在+番外(433)
这亦是当年授业之恩师,孟星文苦着脸坐下,挠头不止:“南先生,哪有叫贵客久候的道理——”
“这时候能有什么贵客?便真是贵客也有我,”南芝没好气:“你现如今是孟家的家主,时刻要记着!”
说完,南芝丢下孟星文转身便走,懒得听他在背后喋喋不休,念叨他是如何命苦竟被孟兰因遗令立为家主,而她南芝又是如何不公,只肯替师尊他老人家打点诸事,却教他一切事都亲力亲为。
也如南芝所料,那客人也非是正经贵客,只不过是有一段时日未见罢了。
“南先生,久见了。”
自孟兰因之丧仪完毕之后,已有二载未见。季朝云方才正是徒步上得山来,方掸去肩上落雪,如今便也仍旧依礼问候,而其稳重冷峻性情也未变,虽见南芝如今模样变化,已作衰老妇人,也未有半点惊讶之色。
南芝自有其道理。既然孟兰因已离世,她亦得悟,自然不必再强求皎然面色,容颜不改,可与孟兰因相称。
见季朝云所携少年,南芝已知其来意,却仍笑道:“来作什么?”
季朝云道:“来送阿洵。”
在外人前头,陆不洵也乖巧,听到说他,便也行礼问候:“晚辈陆不洵,见过先生。”
当日在平阳季氏也曾见过,眼见少年人大了两岁,身量更高,眉目亦越见清秀,南芝笑着应了声,道:“都坐吧。”
见他们都落座,南芝才转而又问季朝云:“怎么来地这样早?这升山的时刻都还未到。”
这亦是明知故问,季朝云都不必答了,因为正也有人进来屋内,待与南芝通报升山问学的诸般事务。
别人都还罢了,陆不洵一见他就又坐不住,直像方才孟星文似地蹦起来:“师兄!”
那来人正是季宁乐。为避世人耳目,他自醒来后,便离开了平阳,来到这晋临,代当年之季思明,协助孟府众人打点重新修葺仙府并操持升山问学诸事。
与陆不洵同样,而今他又大了两岁,模样亦比从前有更多变化,那身形更加高大,更显沉稳温柔,英秀挺拔。
陆不洵叫了他一声,又忽地想起如今季宁乐已经不再是季宁乐,而是今日孟府之执事,还将名姓改作了孟宁。
世间人心各异,比起与他们再起冲突争执,季宁乐倒更愿意如此息事宁人。如今见季宁乐含笑望他,南芝亦笑他,季朝云没甚表情,陆不洵面上微红,换上了更为克制恭敬语气,改口道:“孟师兄好。”
“陆师弟。”
季宁乐与南芝及季朝云都一一见礼,二人也都应过。只说了几句闲话,季朝云便作告辞。
他拍了拍陆不洵的肩,道:“阿洵,日后好好读书,听诸位先生的话,还有你孟师兄的话,别再和在自己家中一样,整日胡闹。”
陆不洵不服气,脸色又红了。
这些说话,在家里听师祖师伯耳提面令好多遍了。再说要论胡闹,谁能比得过自家那位不成器的小舅舅?自己到底几时胡闹来着,分明没有的!
但反正季朝云这样说,他便点头应了是“是”。
季宁乐笑道:“师叔也不和我们多说几句话?吃过中饭再走不好么?”
季朝云还未答话,南芝已先笑道:“季朝云自然是知道的,我们孟府从来不留他用膳说话,让他快找别人去吧。”
这一回连季朝云也笑了,道了“告辞”便走。
行了几步,他忽地想起还有人对陆不洵的嘱咐,但回头一望,陆不洵又已经猴蹿到他师兄身上去了,半点不知何谓人前,何谓礼数。
季朝云一看便知,那一个季宁乐仍是季宁乐,而自家这个嘴上无德亦还是嘴上无德,也还似三岁。
算了,这样也好。陆不洵本是无辜,为着他好,季朝云与林墨对当日虞城内所知之事,都决定绝口不提。
而想及林墨,季朝云嘴角一弯,下得山去,立刻化光而行,去向安宁。
与晋临不同,安宁城内四时不变。今日偶有细雨,但见城中诸仙门道友及百姓,面上都已无阴霾神色或忧虑,而城内最大酒肆中不见林墨踪影,季朝云大概也知他去向了何方,便再度化光而行。
果然,在袅清峰山巅之上,江山不夜之旧地,林墨看见他来便也笑了,然后回过神来又板起脸来。
“哼!”
季朝云道:“哼什么?叫你和我同去,你又不去。”
就是不去,林墨背过身:“少来这套,离我远点!”
季朝云上前去,把他手臂捉紧。
“别拉着我!”
季朝云倒有耐性:“林砚之,不是我要撵你,是你非要作怪,我也救不了你。”
林墨瞪着他:“好、好,你的意思就是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