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女讼师(穿书)(96)
更何况汪海与柯遇二人咬死了不吐口,只有猜测和怀疑,如何能给这泰兴侯和良国公定罪呢,就算是他二人决定站起来反抗,只怕也极有可能会被倒打一耙……
曲昭雪感觉头疼得很,此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响动,便快步跑出去在院门口悄悄地看,只见是一队人马前来将汪海和柯遇二人带走了,京兆府众护卫只能在一旁看着。
曲昭雪暗道不好……
曲昭雪仔细回忆着律法,一旦确认此案涉及勋贵,京兆府便无权管辖了,只能移交大理寺……
大理寺卿好像是那个白汝文,她在公堂之上为自己洗冤那次,好像还看到了他在旁听……
曲昭雪深深地叹了口气,反身便见焦家娘子立在那里望着她,神情似悲似喜,脸上还残留着些泪痕。
曲昭雪上前几步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不去歇息吗?”
“我睡不着……”焦家娘子唇角泛起了一丝苦笑,道,“我知道他为了这个功名吃了多少苦,我公公早逝,婆婆一个人靠着给人缝补浆洗衣裳度日,将夫君拉扯大,省吃俭用地为夫君省束脩,好不容易夫君与我成婚,又中了解元,婆婆却因早年劳累过度而落下了病根,过世了。”
焦家娘子双眸中泛起了泪光,曲昭雪感觉喉咙发紧,焦家娘子见状急忙揩了揩眼泪,道:“我说这些作甚,平白让人伤心,如今夫君之死已经真相大白,虽然状元之位回不来了,但是那顶替他成为状元之人定然会被夺取功名,我便觉得可以了。”
“他没有辜负自己,更没有辜负家人,他是个勇敢的人,我永远为他骄傲。”焦家娘子的声音哽咽了,继续道,“国公爷侯爷,还有圣人,于我们而言,那都是如星辰月亮般遥不可及之人,更是翻云覆雨就能掌控我们性命之人,我可以一直追下去,可是,我还有兄长嫂嫂,还有未长大的侄子侄女,老家还有年事已高的父母,他们都是好人,更是无辜之人,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不想连累他们。”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曲娘子?”
焦家娘子看起来很平静,可泪珠一滴滴从眼角滑落,曲昭雪蹙了蹙眉,伸手揉了揉她的肩膀,道:“我明白,我也尊重你的决定,一切等到宫中传出消息来再说,你先回去歇着可好?”
焦家娘子点点头,由着曲昭雪将她送回房中,而曲昭雪丝毫睡意也无,在院中坐着望着星空,过了良久,才听到外面的动静,只见一身官服的顾沉渊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顾沉渊仍是那一身绛紫官服,手中持着一盏灯笼,在黑夜之中微微泛着光亮,将他的半边脸脸映衬得极白,却有一半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曲昭雪心往下一沉,急忙起身行礼,还未开口,便听得顾沉渊轻声道:“本官尽力了,但圣人的意思是,此案应当由大理寺管辖。”
曲昭雪眉心一跳,抬眸看向顾沉渊的脸,只见他满脸疲惫之色,目光中满含着无奈,道:“圣人的意思,本官不能违抗,但是,汪海和柯遇定能定罪,云世子的状元之位也定然被夺,长安城的官场日后再也容不下他了。”
“这是本官能以性命保证的……”顾沉渊在黑夜之中的叹息几不可闻,只能看到衣袍悄悄起伏了一下。
“我知道了……”曲昭雪自嘲般地笑了笑,道,“这世上还有谁能越过圣人去呢?”
“良国公与泰兴侯,于圣人而言,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曲昭雪略有些惊讶,不知道为何顾沉渊会与她说这些,而顾沉渊也显然意识到了有些不妥,略蹙了蹙眉,又移开了目光,道,“不该在你面前说这些,望你见谅……”
曲昭雪却很感兴趣,想让他继续说下去,谁知顾沉渊立刻转移了话题,道:“本官已经差人将玲娘子送回了云想楼,也差人暗中保护着,等天一亮,便差人将你们送回宣阳坊中。”
“你放心便是,此案长安城中诸多人已经知晓了,大理寺白正卿为人也颇为正直,该定的罪自会定的。”
顾沉渊话毕便又叹息了一声,盯着曲昭雪的头顶望了一会儿,便道;“你好生休息吧。”
曲昭雪见顾沉渊转身欲走,又将他叫住了。
曲昭雪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总觉得顾沉渊像是比自己更加难受似的。
他身在官场,只怕比自己有更多的身不由己,而他还能坚持这般赤子之心,属实难得。
曲昭雪向他深深地行了个福礼,道:“多谢王爷。”
顾沉渊的身子似是顿了顿,脚步却并未停留,举着那灯笼,步履不停地从院中走了出去,好像只留下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