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这是——”锦翌珲面对这样的状况一时也懵了。
照理说,他刚才并无任何不妥帖的说词,怎么温彦丰偏偏就生了气,大有立刻要赶人走的意思?
“还记得几月前,世子第一次来府上拜见,为了去年殿试一事,老夫就曾经说过,老夫并非你授业恩师,更担不起这句老师,若世子愿意可以称呼一声温尚书。”
锦翌珲其实并不想将两人的关系变得这样生疏,可毕竟现在是自己有求于对方,也不能闹得太僵,只能小心翼翼好言好语的继续试探,“温大人当年与家父同朝为官,也同是先帝的顾命大臣,怎么样也是我的长辈,如您不喜欢这句老师,让晚辈称呼您一句伯父?”
温彦丰只是低头喝了口茶,并没有搭理锦翌珲。
“伯父,晚辈方才所说的那些句句都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晚辈知道,我与知如同为男子,这事儿确实有悖人伦。可情之所至,晚辈只是不想错过此生挚爱之人,还请伯父能成全。”
锦翌珲这番话,确实也是真情实感,言辞恳切。换作一般的人,就算是打心底里不能认同这桩亲事,也多少会被对方的诚意打动。
然而温彦丰却丝毫不为所动。
大锦朝自开国以来,就不乏达官贵人与男子相恋的事迹,在民间娶男子为正妻,也是常有的事情。
温彦丰作为一朝首辅,还不至于迂腐顽固到此。
可问题就出在,锦翌珲并不是一般平民百姓。
温彦丰在意的,不仅仅是这个青年是否对温知如付以真心,而是——
“世子,若是方才我的话说的还不够明白,那我便再多说几句。”温彦丰放下了手中的茶碗,“你说你待犬子是真心的,你说你两情投意合,这些我都相信。你若想要与知如在一起,我可以同意。不过,不可分嫁、娶、夫、妻,不可分尊、卑、贵、贱,日后无论何种情形也不可有妾氏或通房。”
“是,伯父,晚辈既然说了对知如一心一意,这些事情自然也是办得到的——”急着表忠心的锦翌珲,才开口又被温彦丰打断。
“世子别急,老夫还未说完。世子是可以答应这些要求,不过你是否想过,贤王爷是否会同意?你是世子,也是贤王爷唯一的嫡子,未来继承贤王府的不二人选。你若答应了方才那些要求,势必会使得未来的贤王府无人后继香火,到时候不仅是王爷会反对,老夫人更是不能答应。到时候,往世子后院里塞几个年轻貌美的丫头都是小事,怕是在背地里还不知要怎么给知如难堪。”
温彦丰其实也知道,不管今天他是不是说出这番话给锦翌珲提个醒,他日只要温知如和这个青年在一起,必定会经历这些磨难阻碍。
而温彦丰对他不满意的,其实是锦翌珲压根就没有将自己想要与一个男子成亲的事坦白告诉贤王爷。
当然,以温彦丰对锦清越多年的了解,这个王爷确实是个过于刚正不阿又有点顽固不化的性子,锦翌珲如果这样贸然说出实情,想必会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尤其又是在这个年节时间,只会火上浇油。
锦翌珲怕是打着先暂后奏的想法的。
“这……确实是晚辈没有考虑周到。”
其实锦翌珲哪里是没想到这些,只是他自有自己的盘算,他想着先得了温彦丰的允许,等开春天气回暖,便在京城里寻一处宽敞又清静的宅子,和温知如一起住下,自己再慢慢做贤王爷的思想工作。
贤王爷顽固,可到底也是疼这唯一的嫡子的,天长日久,总有松口的一日。
只是没想到,在温彦丰这一关,他就过不去。
“世子没想到的可不止这一桩。”如果说伦理纲常只是这两个年轻人要过得第一道坎,那接下来温彦丰要说的才是真的难题,“知如如今是我府上嫡出的长子,我与皇上的关系,我想世子是最清楚不过的。皇上这些年与你和夏侯少爷交好,是从小长大的情谊,更是因为你们的家世。你说皇上会不会同意世子与我温府有这样亲密的关系?”
第71章
那天温彦丰最后一番话, 才算是实实在在的道出了锦翌珲与温知如这段姻缘真正的难题所在。
温首辅手握重权,皇帝诸多忌惮,而贤王爷又是京城里亲王之中最得皇帝依仗的一家, 若是贤王府世子和温府嫡长子有了姻亲关系……
不要说那些正觊觎皇位的瑞王和太后少不了诸多阻拦, 皇帝第一个就不答应。
话说到这份上, 锦翌珲再去解释,恳求显然也没什么意思了。
可让他就这么放弃了, 直接告辞离开温府……
想起前几个月与温知如的朝夕相伴, 想起他们之间那些出生入死的情谊, 锦翌珲也着实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