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都尉脸色也开始不好看，他往帐子里偷眼瞧了瞧，内中悄无声息，并无意中止。

他只好硬着头皮，道：“继续，直到一方停止呼吸。”

那趴伏在地的兵士，仿佛听见宣判死刑的消息，身子一抖。蓦然间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拼尽全力自地上一跃而起，赤手空拳朝对方扑上去。

那拄着/长/枪/的兵士抬起枪尖，一枪便刺中了他心脏，自己却也被强大的反扑力扑倒在地，喉口被濒死的对方掐住，脸面涨得铁青。

掐住他喉口的手越收越紧，兵士的眼眶暴突，眼珠几近掉落，双手胡乱在空中挥舞了片刻，终于颓然摔落。

那被/长/枪/刺中心口的兵士，鲜血流了满地，在对方咽气的瞬间，身子滑落，倒在了身下的尸首上。

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血腥味。

蔺恭如目瞪口呆的站在人群中，鼻间萦绕的浓郁血腥味，让他无法控制的想起叶明诀倒在自己怀里时浑身浴血的场景。

这场挑选侍卫的比斗似乎脱离了常理，那两位王爷究竟是来挑人，还是来观赏杀人取乐？

他忽然想看看，那帐子中始终一声不出，冷漠观战的两位王爷，究竟生了副怎样凶残冷酷的面貌。

帐子里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霨弟……”修长白皙的手指摸上自己右侧年轻男子手背，声音低低的，好像担心自己说的话给谁人带来麻烦一般，吞吞吐吐半天，“到此为止罢。我……我觉得不大舒服。”

被他称作霨弟的男人一挑眉峰：“这么心软可如何成事？皇兄，你忘了太子在东宫遇刺的惨状吗？”

“我，我没有，可是……”

“御林军那帮废物，个个酒囊饭袋，仗着祖先荫佑入宫奉职，哪有几个真才实学的？”冷冷哼道，“本王信不过他们的护卫能力，索性自己亲自挑选心腹，亲手栽培。再不济，也比那帮纨绔敢于为保护本王而死！”

“话虽如此，可也不用在这里，就让他们以死相拼……”被他口中的霨弟竖目一瞪，男子登时口吃了几分，“为兄，为兄觉得……还是……”

“几个草民，区区蝼蚁性命，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可惜？本王给他们机会替本王效命，他们理应肝脑涂地，感激不尽才是！”

他对面坐着的皇兄一时语塞，心头觉得霨弟此法甚是不妥，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说服他。

他们身后几名内侍更是大气不敢出，唯恐衍王爷一时兴起，命他们也上场去拼搏一番。他们虽是训练有素，不惧区区凡民，但谁知道衍王爷若是看得一个不顺眼，认为他们同样草莽无能，责罚下来呢？

毕竟这位衍王，可是宫中出了名的喜怒无常，谁也不知道哪句话、哪番举动，会触到王爷逆鳞。

相比之下，灏王的性情就好上许多，为人和善，礼让下人；但和善亲切得过了头，甚至可以说有几分懦弱无能。他同衍王共同出行时，对皇弟的话向来言听计从，鲜少敢打反口。

见皇兄面色犹豫，眼里一派不赞同的神色，长孙霨又笑了起来：“皇兄自幼心软，看不得这些血腥场面，本王自是省得。原本本王不欲劳烦皇兄一道来此，想着自己作了主；但转念一想，这贴身侍卫不仅是替本王自己挑选，同样也需经皇兄过目认可，否则他日怎好进出泽浩宫？”

长孙澹低声道：“我用宫中那些御林军就挺好，无须格外——”

“不行，”他皇弟毅然打断他，“太子至今躺在东宫伤愈难起，刺客的来历与下落尚未查清，若是泽浩宫遭到波及，害你也遇刺受伤可如何是好？本王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长孙澹登时无话可说。

长孙霨和缓了语气：“这样罢。在这无忌营也看了将近两个时辰，皇兄至今没有看着合意的，今日就先到这里。让吴都尉送我们去威武营转转。”

他立起身来，长孙澹拉了他衣摆一把，道：“让吴都尉将今日阵亡的兵士名册送上，把抚恤金当场派了罢。”

长孙霨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摆摆手，他身后的内侍已抢先出了帐子。

帐外血腥味与剑拔弩张的气息依旧浓厚，吴都尉一厢继续吆喝着要人勇猛竞技，一厢在心头敲起了响鼓。他营中已然死伤了二十几名兵士，帐子里那两位王爷却始终兴趣缺缺，并无看中何人的迹象。

这些粗苦百姓，死了便死了，不足挂齿，但他先前在衍王面前夸口，说强将手下无弱兵，该不会遭王爷责罚吧？要不要再搞点惊险的，引起王爷兴致呢？

正苦苦思量着，衍王爷的心腹内侍温幺出了帐篷，对他道：“王爷乏了，今日不看了。你着人先去威武营报信，二位王爷稍后移驾那边，嘱他们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