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的进化之道+番外(48)
但隔着白帐,就算再看不真切,还是可以勉强分辨得出,那人胸口平平坦坦。以蔺恭如前世混荡的经验,这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女扮男装。
那么他之所以如此防备同为男性的自己,动机就极耐人寻味了。
不过蔺恭如并无意探究。
这名素不相识的大夫说得好,他充其量不到半个月的性命,既然连生死都不放在心上,旁人一点小小的生活上的怪癖,又如何会在意。
大夫好像说过,他服食的那种叫“回生”的丹药,虽有短暂冲击心脉复苏的力量,余毒却会对人体经络运行造成影响;如若不及时服用相辅的药物,时日越久,毒性越重,毒素累积到临界点,就会变成致死之药。那时就算他伤势恢复,也会直接嗝屁在剧毒之下。
那样也好,蔺恭如恶毒的想,叶明诀已然不在了,他便索性直接跟去地府,同他在幽冥殿外做一对快活死鬼;管他狗屁阎君的什么狗屁使命,一概不奉陪了。
他是死在别人手下,并不是自寻短见,那个冷面的就算想找他晦气,也找不出什么借口,也就不怕他再强行将他送回来。
想通了这点关节,原本怏怏急于寻死的态度,稍许活络起来,变得多少有了点朝气。
蔺恭如这几天忙里忙外,抱着人之将死其行也善的心情,认认真真替那名并不领情的医者,将破旧草屋修缮固定了一番。
虽然以他上辈子游手好闲惯了的习性,这点简单的农活做得粗糙无比,但比起压根对自己居住条件不上心的年轻大夫,还是稍胜一筹。
于是这几日晚上尽管依旧睡在角落里,屋外依旧寒风肆虐,但屋内开始燃了火盆,到底勉强有些温暖了。
医者从不评价他的这些作为,每每冷眼旁观。
有时候他出门前,蔺恭如在屋前叮叮叮的钉东西,他略微瞟过去一眼,不置可否地从他身边走过。
回来后,看见与临出门前模样大为改观的草屋,——看得出蔺恭如确实下了一番苦功夫——他也最多嘴角微微扯动,不知是冷笑还是漫不经心,一字不发的越过男人进屋。
他俩交谈得甚少,一是蔺恭如自认不久就是个死人,不去刻意寻找话题;二是大夫对他极其稀少的几次问话,本就搭腔不多。
而且医者经常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进耳去,或是索性将蔺恭如提前当成了死人。
相安无事相敬如宾的过了几天,屋子修缮得差不多了,蔺恭如还剩不到十天的性命。
医者这天早上例行出门采药,平素总在屋前忙碌的男人,提着那柄磨秃了的刀斧,跟着步出屋外。
大夫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难得的有了点诧异。
蔺恭如道:“我去附近转转,给你猎些活食回来,腌制干了存着。万一大雪封山,你总要有些食物救急,光吃果子不饱肚。”
这话大出医者意料。
看这男人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还以为他意思意思将草屋修缮好,接下来就该跑路了。
他还要去给自己打猎活食,也不看看自己伤势好了几成,体内毒素一天比一天重?
医者微微皱起了眉。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蔺恭如片刻,道:“……你认识路?”
“放心,白芨跟着我呢。”
话音未落,平素跟在墨衣男子身后的小猴子,神奇般的出现在蔺恭如肩膀上,不好意思地冲自家主人吐了吐舌头。
“……”
“有它在,总归可以找到路回来的。”男人笑了笑。
看他面上露出几分不悦,补充道,“若是回不来,大夫就当我阳寿已尽,横竖不过提前几日罢了。”
医者道:“你活着还是死,于我没有区别。别死在我眼前就行。”
蔺恭如一句“原来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梗在喉口,半天没能吐出来。他还想着要接什么话,对方转过身,已然举步离开了。
小猴子在他肩头蹦蹦跳跳,摩拳擦掌的模样。蔺恭如望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也只好耸耸肩,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山谷里人迹罕至,是各种动植物恣意生长的绝佳地界。
先前伤势沉重,蔺恭如活动的范围是以医者的草屋为圆心,半径不超过三十里;现在伤势慢慢养好了,一路慢慢行来,就走到了山谷的另外一侧。
说也奇怪,他们住的那半侧,已然提前进入寒冬季节,夜晚滴水成冰;山谷这半侧,倒好似还停留在秋季末尾,还能见着嫣红枫叶的最后一点风景,极少数树木枝头还挂着沉甸甸的果实。
林子间,不时闪过野兔警觉的身影,一些越冬的鸟儿展翅飞去,草丛里还有狐狸、野獾子等小型肉食动物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