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的进化之道+番外(299)
所以他并没能如愿看见应墨闫最后的神情。
蔺恭如耳边只听见一声轻而又轻的尖叫,仿佛从非常遥远的地方飘来,他努力辨认出是骆凰的声音,然后便失去了所有意识,昏昏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哎哎,你这宝贝徒弟,早劝他袖手旁观,不要乱来,他怎地还是一意孤行上了?”
距离地面极远,一团晦暗不明、似云朵似雾气的黑影中,隐隐传来两个对谈的声音,其中一个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另一个声音冷哼,却是护短得很,冷冷道:“怎么怪他?蔺恭如自己那臭脾气,死不回头,他想不通关节要自尽,就算帝君都拦不着,小墨儿有三头六臂能阻止?”
“哎,可别说这风凉话,现在出大事了,怎么办?”第一个声音仿佛很急,“小老儿几千年来姻缘牵线从不失手的招牌,在他俩身上已经砸过一次,这可万万不能再砸第二次啊!姓阎的你看在多年仙友份上,可不能见死不救。”
“我有什么办法?”第二个声音怒意更盛,“现在地府当家的又不是我。”
“你总有点压箱底的宝贝吧,譬如蔺恭如行刑那次,你困住小墨儿的那个玩意——”
重重的哼声,却没有否认。
第一个声音大喜,立刻催促他:“我知道你嘴硬心软,快快,趁元神还未散干净,收拢来收拢来……”
…………
…………
暮霭沉沉中,变故发生得太快,谁也来不及反应。
男人身躯倒向地面,明明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在应墨闫与骆凰眼中,却好似拉长了的画面般不断放慢,慢得一格比一格心惊肉跳,一格比一格无从挽救。
骆凰扑到蔺恭如身边,自己说不清心头狂乱与焦躁从何而来,伸手去摸他鼻息时,两只手都在颤。
颤得他接连探了好几遍,都探不着男人的气息,他不得不把身子凑近,伏在他身上,笨拙的去亲吻他嘴唇,试图将那冰冷的唇瓣吮出点热气回来。
“不是……我不是想要你替我死……”他茫茫的说着,语无伦次,又去解开他衣襟,想揉按他胸口。
蔺恭如身躯冷得像冰,寻常新死之人不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失温至如同一块大理石一般冰凉彻骨。骆凰又推又揉,拼命给他渡气,却丝毫缓不过来他任何脉息,骆凰去探他颈部,同样寂无声息。
朦胧夜色中,蔺恭如阖着眼,他的表情仍然似笑非笑,好像终于做成了一件志得意满的事情。
应墨闫半跪在蔺恭如身边,骆凰抬起头来,发现地府之主也在发抖,他俩犹如映像般分别跪在男人身侧,在对方眼底看见的都是惶惑失神的绝望。
骆凰不清楚,本来就是死魂、只是借助阴域之力重生的魂体,若是在阳世再死一遍,其元神会去往何处?能去往何处?
他张开口,说了好半天,才听到自己成功挤出几个字:“他……你知道他……会去哪里?”
他不会元神消散对不对?
他能继续去做他的新死鬼对不对?
应墨闫头痛欲裂,无数个碎片声音在脑海里回荡,在叫嚣着他又死了一次,在你面前,他又死了一次。
那痛苦绝望不单单来源于面前生息全无的蔺恭如,更来自于遥远的、被封存在脑海最深处的某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那些画面里蔺恭如同样是这样意识全无的躺在他面前,他恍惚记得当时,与昏聩头痛一道袭来的,还有仿若锐刃在肚腹中翻搅的剧烈疼痛……
应墨闫下意识抚住了小腹,脸色惨白。
方才强行附体带来的元神冲击,同此时不断交错重叠的记忆回溯,他几乎要在蔺恭如身边跪不住,身子慢慢往下滑。
他恍惚好像听见骆凰在问,一遍遍问他你怎么了。
他努力想回复他,然而话语到了嘴边,全化作低低的呻/吟,眼前越来越沉,身体内似有好几团火焰同时在灼烧。
他想要攥住蔺恭如手腕,却发现自己伸出去的手渐渐变得像烟尘般稀薄,虚实不定,像要融入夜色之中。身为地域阎君,他在这夜幕降临的阳世,竟然难于稳住自己的魂体?!
那些陡然袭上心头的画面其实看得并不甚清晰,他同那些久远的过往之间,仿佛总隔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屏障,绕不过那道屏障,便无法窥见全貌;然而仅仅是触及了那一大片浮光掠影感触的一角,竟是已足够教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异常,被紧盯着他的骆凰尽收眼底,道士面上神情同样惨白。
他碰触不到应墨闫,一双看透阴阳的眸子却能敏锐的察觉应墨闫的魂体正在不明原因的动荡,眼见着有如岌岌可危的烛光,亮一阵暗一阵,随时有熄灭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