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长时日下来，所获依旧寥寥。

蔺恭如当年究竟犯了什么事，冲撞了天帝，官方与民间都找不到他的过去？

水镜中忽然一阵波动，平滑的水面上被一片白雾缭绕，遮蔽了原本清晰的视野。

应墨闫微微皱起眉，一指含入唇间，轻咬血滴，落入白雾环绕的水镜。

镜面重又恢复，画面上，顾俭脚底一软，已趔趄着栽到了蔺恭如怀中。

雪白色烟雾如有形之物，倏忽来了又倏忽而去。

蔺恭如眼前被烟雾笼罩了几息功夫，有那么片刻完全无法视物；顷刻后烟雾散尽，再回过神来，怀里已多了一具暖热的躯体。

“顾俭，你要不要紧？”他一手搂抱着瘫软下来的人，一手燃着火折子，急急去照男人的脸。

印入眼帘的，是苍白面容上泛起的淡淡红潮，眉峰痛苦的颦着，一双薄唇抿得紧紧的，咬着牙关不知在抵制什么。他阖着眼，气息急促，不知有没有听见他的问话，只是不搭腔。

扶着蔺恭如的手掌不自觉用力，几乎要深深掐入到他手臂中去。

“顾俭？”

那白色烟雾里面是不是有毒？

蔺恭如想扶着人靠住石壁躺下，惊觉自己无法动弹。

方才顾俭抬手拂了他几处要穴，险之又险的成功避免了他同他一样吸入那不知名雾气；然而也封闭了他自由活动的穴位。蔺恭如现在除了双手能够小范围屈动外，腰部以下就像在地上扎了根，寸步难移。

他竭力挣动了几下，又笨拙的运起真气，狠狠冲撞了一下被点中的穴位，绝望的发现毫无作用。

影卫武艺超出他太多，被他重重封住穴道，不等到他亲手解开或者时辰过去，他只能像一座傻乎乎的雕像定在那里。

眼看着顾俭呼吸越来越急促，面上红晕越盛，蔺恭如急躁得冷汗顺着面颊滑落下来——这人显见的是中了毒，已然意识不大清醒；如果放任他这样昏厥，只怕毒气游走全身，侵入心脉，再救人就迟了一步！！

他无计可施，只有竭尽所能摇晃怀中之人，“喂，顾俭，你清醒清醒，先解开我穴道——”

火折子快要燃到尽头。

顾俭忽然轻轻哼了一声，紧紧阖着的眼眸茫然的打开一条缝隙。

蔺恭如摇动他的手立时停下:“你醒了？身上哪里觉得不适？”

影卫倚靠在他肩头，眼眸缓缓打开，与蔺恭如紧紧盯着他的视线交错了瞬息，又错开去。蔺恭如发现他目光没有焦点，虽然睁着眸子看他，却好似神魂都不在眼底。

他试探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影一遍遍擦过顾俭眼前，那人睁着眼，直勾勾的望着，恍若未觉。

这情形未免有几分古怪——不像是中毒，倒像是神魂被什么给勾了去一般。

正待要往深处想，怀里的人忽然撑着他肩膀，慢慢站直了身体。面容酡红，胸膛微微起伏，一双似睁非睁的眸子里散发出狂乱的光芒。

顾俭启唇，幽幽吐出一句叹息般的话语：“少主……顾俭生死，都是少主的人。”

说完这句话，他手扶着蔺恭如腰身，缓缓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行将熄灭的火折光芒，在密室中奄奄一息的摇曳，光影闪在顾俭面上，照出他额前冒出的层层薄汗，和咬得出了血的唇角，无端将人映照出一股惊心动魄的决绝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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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忧（十六）

浑身像着了火一样难受，脚底好像踩着一个巨大熔炉，热汗滚滚，却尽是在身躯内部燃烧。

他衣衫褴褛，倒在路边，有无数人自他眼前视而不见的经过。好热，身体好烫，可是发不出声来，叫不了救命。

热气烧灼得他眼前一片雾蒙蒙的水汽，他双手紧紧攥住身下草地，想要从沾着露珠的草叶尖得到一丝清凉。然而柔软的叶片抓到手里，像是传染到了他的高热，顷刻就在手中化作灰烬。

痛苦挣扎间，一双小手伸了过来，亲昵的握住了他痉挛的手心。

那小手好似并不惧怕他身上高温，紧紧的拉着他。

身体那股躁热似乎下去了一些，他无比感激的仰起头，看见一位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背着光，站在他身前。

少年垂着头静静看着他，透过狭长的狐狸眼眸，眼神倨傲，发出似笑非笑的光芒。

他觉得口舌烧得干燥，伸出舌尖，抿了抿唇瓣，却见那倨傲的眼神忽而变成嫌恶的视线。方才还抓着他的小手，像捉着一条眼镜毒蛇般，飞快缩了回去，那股躁热立时卷土重来。

“不……”

他趴服在地上，绝望的以手撑地，向前匍匐爬了几步，死死攥住那少年的裤脚。嘴里模糊不清的呢喃着，他并不清楚自己在喊什么，他只是恐惧那个少年的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