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的进化之道+番外(132)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扔下书院的课业,同这人私下游湖是否妥当;这时不远处一声叫唤及时传入,给他解了围。
那个声音往这边跑来,急匆匆喊道:“将军,蔺将军,帝君有宣——”
…………
应墨闫猛然睁开双眼。
他面色苍白,冷汗涔涔,蜷缩在一地散乱的纸页里。那些纸张以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誊写着新死之人的生辰八字、卒亡之年,旁边附注了他们或是惊天动地,或是不值一提的善恶与生平。
然而除了这些墨迹外,纸页边缘是崭新的,洁白的,没有一丝多余的杂色。
应墨闫恍然低头看向自己身上,黑色大氅内的中衣雪白,并无血迹污染的痕迹。再伸手摸向左腹,摸不到伤处,觉不出痛感。昏厥前那股钻心的疼痛与不适,仿佛是一场不合时宜的噩梦。
年轻的阎君手撑住地面,慢慢坐直身子。
他屏住呼吸,眼神还有几分涣散,茫然的环顾四周。
没有青藤环绕的幽深长廊,没有如牛奶般雪白又稀薄的晨雾,没有浑身包裹在精制铠甲里的英武天将。他眼前依旧是一片死地的黑暗与冷清,空荡荡的阎罗殿里,只有同样滚落在地的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死不瞑目般在角落散发着幽幽白光。
刚才那一幕场景,仿佛是自别人脑海里截取的记忆。
但是那跳动不安的心脏,逐渐急促的呼吸,缓慢烧烫起来的耳根与脸颊,分明又是他自己。
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
他看见那个银甲红袍的天将,竟然有股透不过气来的局促与心悸,似乎全身心地盼着见他,又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害怕见到他——
蔺恭如何时同他那般要好,要好到竟敢亲昵的喊他诨名;要好到他一靠近,他就忍不住陷入了既想靠上去、又想挖地洞逃走的两难纠结里?
他同蔺恭如,分明只是仅仅有过数面之缘的仙友。他二人的关系,在他的印象中,不过是各种宴席中的匆匆一瞥与萍水相逢。
但他记得清和书院,那时他作为一介散仙在那里进修,得到书院主事赏识,引荐给当时的阎君做了门徒。
其后经过苦心修为,顺利继承了阎君衣钵,得以成为如今的十殿之主。阎君交托地府印玺给他时,同他千万嘱咐,要将散落的七情收归本体,地府上下才会承认他为真正的地府当家。
应墨闫心不在焉的回忆着方才昏迷中似真似幻的场景,慢慢走去,将滚落角落的夜明珠拾了起来。掌心托着的圆润珠面,映照出他苍白的脸,额间红色莲花印记格外刺眼,像鲜血般触目惊心。
“小书呆……”哪里传来一声幽幽的呼唤。
应墨闫猛然觉得额头一痛,仿佛一道尖锐的闪电横劈而过,疼得他险些握不住夜明珠,膝盖一软就又要跪下去。
前任阎君要他收回散落各世的七情,为什么,他却想不起来他的七情是如何散落的?
面前一个淡淡的身影,缓缓浮现。有那么一瞬间,应墨闫还以为又出现了方才梦中的幻觉,以为又要看见清和书院中与蔺恭如多出来的回忆。
长孙霨一脸阴鸷的表情,不言不语瞪视着身形犹然有几分不稳当的地府之主。
曾经的衍王仍然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在面对自己本尊,什么都意识到了的这一刻,依然保持着王爷睥睨天下的骄傲。
应墨闫目光不由自主往他身上看去,长孙霨身上看不见他人造成的箭伤,唯有被蔺恭如一剑刺中的腹部伤口,鲜明的保留了下来,仍然留有鲜血浸染的污迹。
然而长孙霨毫不在意,嘲讽的目光径直瞪视着应墨闫。
“本王真是看不起你。”他开口便道,“竟然将一切忘得干干净净,扔我们去轮回受苦。”
他讥讽道,“在阎罗殿无情无欲的待着,日子想必比我们这些蒙在鼓里的傻瓜过得舒坦多了吧?”
应墨闫喉头一紧,眼前似乎又浮现叶明诀和辛芜欲言又止的神情。那两人的神情他当初确然看在眼里,却从未想过要去探寻究竟。
“你说什么。”他犹豫着开口,“本君……素来过目不忘,怎会有遗忘何事的可能?”
长孙霨道:“哦,那敢情好,你是知晓我们七人,当日被噬魂鞭活生生抽出来,变成比残魂还熹微的存在吧?你为什么不自己前来找回我们?你为什么要让别人代劳?”
“你既然知晓,告诉本君——”
长孙霨哈哈大笑,面上是一派泄恨后的恶毒:“为何那个‘别人’偏偏是蔺恭如,想知道吗?偏、不、告、诉、你——”
应墨闫想攥住他手腕逼问,指尖乍一碰触,长孙霨便如水滴融入大海,无声无息没入他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