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夜抿了抿唇，闻她：“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咸咸的味道。”

“没有。”

“像海。”

关向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山谷入口处那一块石碑上。

石碑残破，被疯长的草挡了大半，像是年代已久。上面刻着的字有些已经模糊，只能看个大概。但这字体陌生，关向雪也分辨不出什么。

天空忽然一个惊雷炸响，石碑骤然亮了一下。

“你来看看，认不认识这上面写的什么。”

姜令夜闻言，凑近过去，上下看了几眼。

“嗯，祭祀，生人勿进。”

关向雪：“？你在说什么？”

姜令夜耸肩。“我也不太懂，只是在我家亲戚那里粗略看过几本书。这上面写的字大部分都不认识，只能看出几个词。你问我，我就看懂什么说什么咯。”他好像是怕关向雪不明白，又仔细解释。“你看，这里提到了俞姓。下面这句只能看出祭祖两个字。最后就是生人勿近的警告了。”

“雁城城主俞楠？”

“有可能。”姜令夜点点头。“我曾看过一本传记，上面写着一些未经考证的坊间传闻。说是一千年前的雁城是世袭城主，但不姓俞。说的也没有证据，不可全信。”

“那俞楠跟这块碑又有什么关系。”

“就有她的姓在上面，别的看不懂。”姜令夜一边说一边仔细看这块碑，然后又咦了一声。“奇怪，为什么没有落款呢。”

“这块除了这个俞字，别的都看不懂，为什么单单只有一个俞字写的通俗呢？”关向雪说着，用手去触摸那个字。“这个字像是有人故意改过，它跟别的字都不一样。”

仔细去看，确实如此。整块石碑上面只有这个字的纹路最深，笔锋走向跟别的字完全不一样。

“有道理，阿雪真聪明。”姜令夜不由得夸奖关向雪。“思维敏捷，洞察秋毫。”

关向雪别过头看着他笑的诡异。“过奖。”

“那你说为什么要改这一个字呢？”

“要么报仇，要么报恩。”

“有道理！”姜令夜朝着关向雪直竖大拇指。“那我们还进去吗？这山谷有点恐怖。”

放眼望去，浓浓的迷雾仿佛以石碑为界，在山谷里氤氲漂浮，像化不开的墨。它们把所有东西都掩盖住，连树干都看不见，只能看见高高的树梢自浓雾里冒出来，像雨后拔尖的春笋。

关向雪问他：“你害怕？”

姜令夜点头，甚至还往她跟前靠了一步，缩了缩脖子。“嗯，万一里面有鬼有妖怎么办。”

“那我们就不进去了。”

没想到关向雪真的不进去，姜令夜愣了一下，点点头。“那我们赶紧走。”

关向雪却说：“不着急。”她说完，裂雪剑在地上一扎，盘腿坐下了。

姜令夜：“……”

他看了看阴沉的天，又看了看石碑后面的浓雾。“怎么了吗？”

“没怎么，想听你讲讲你看的那本传记。”

“那我们回去讲，这气氛不对。”

“不，就在这儿。”关向雪笑着说：“图雅想让我看的我已经看到了，但有些事情还是得私底下谈，不能让她知道。”

姜令夜：“万一一会儿下雨了怎么办？”

关向雪十分大方。“不怕，我陪你淋。”

姜令夜看她像是打定主意不肯走，于是也只有坐下，选了个离石碑偏远的位置。

他说：“那本传记讲的是雁城的过去。”

“愿闻其详。”

“最开始创立雁城的是一位朝廷官员，皇帝为了稳固大权，怕大将军拥兵自重起兵造反。所以选了一批精良卫兵给这位官员，让他按照旨意藏兵深山，以待有朝一日在危险之时力挽狂澜。但直到皇帝死了，也没用上这支队伍。队伍却慢慢壮大，官员派自己的亲生儿子在这里领导，并与他不断联络。后来新君继位，官员将这件事情报上去，却得了一个蓄意谋反的罪名。全家被斩尽杀绝，株连九族，只有雁城这里的人还活着。”

“山中消息闭塞，雁城城主与家里失去联络，几年后出去打探消息才得知家族蒙冤。但他父亲的好友却交给他一封信，信是他父亲亲手写的。嘱咐他即便如此也要忠君爱国，不可心生怨怼，更不可谋反叛国，做出有辱祖宗的事情。”

关向雪问他：“后来呢？”

“后来他回了雁城，将这里托付给可信之人，他就失踪了。”

“他做什么去了？”

姜令夜笑了。“不知道啊，书上没写。”

关向雪猜测道：“他报仇去了？”

“不可能吧，他父亲不让。”

“那他干什么去了。”

姜令夜站起来拍拍衣裳。“雁城对他来说是个伤心之地，因为这里的人，他才全族被灭。他走了也好，何尝不是放过自己，得一个解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