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盟主是女郎(119)
崔妄道:“还能为什么,告别过去,从头开始呗!反正知道这名字的都死得差不多了,哦,还有你嘿嘿,天明和波旬那两个龟孙不提也罢!”
撄宁微微皱眉,靠近崔妄低声道:“为什么……我这一路上见过的女子……都没有像你这么说话的?”
以前他不知道崔妄是女子,那时候她总喜欢对自己戳戳摸摸,时间长了他也习惯了。但如今不一样了,他这一路上见过许多女人,她们虽然各有各的样子,但言语行止都和崔妄不太一样,就好像……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奇怪归奇怪,他却不觉得崔妄这般有什么不妥,仿佛崔妄是什么样子,什么样子便是天经地义。
崔妄也凑近他,热气笑嘻嘻地吹进他耳朵里:“你不说,有谁知道我是女子?在你面前,我装个什么劲?”
撄宁不动声色地拉开一线距离,静静垂下眼睛,以往崔妄总喜欢在他耳边说话,他只默默躲开就是了,但这次说话了:“你站在那边说我也可以听见。”
崔妄的笑脸僵住了,不大乐意地离远了些,委屈地哼哼:“是不是吹你眼睛里了?我这不是看不见嘛,我离远点还不行吗?”
崔妄站在另一边,中间能站得下两三个人,撄宁又默默地看了一眼这个距离,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
一个人委屈了半晌,崔妄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腕又被拽住了,撄宁轻轻将她往他那边拉了拉,并为自己的行为解释道:“你看不见。”
崔妄满意地笑了,神情不无微妙地问撄宁:“你从前活了这么久,有没有过……那什么?”
撄宁侧目看她:“什么?”
崔妄笑得不怀好意:“相好的女人啊!”
前面几个衙役听到她这句话,叹息着摇了摇头。
撄宁略一思索,想明白了她的意思,摇头道:“没有。”他见过的人总共也就没几个。
崔妄道:“那你喜欢哪种女人?那种大家闺秀的,还是小家碧玉的,还是非得是用剑的女修?”他要是敢说是其中一个,她就……她也不能怎样,总不能把自己往他喜欢的样子上去靠吧?
撄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她问的这个问题实在无聊。
“说说呗,我也好学一学。”崔妄缠着他。
撄宁忽然想起她曾对自己说喜欢自己的事情,旧时的记忆一旦拉开了闸口,便势不可挡地涌来。他仿佛回到了黑竹林里,翠竹依依,山风穿林而过,那时她的眼睛明亮而有神。
还有指尖那硬邦邦的触感……
撄宁冷不防地打了一个激灵,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手心的温度却格外滚烫,他几乎抓不住崔妄的手,又忽然惊觉她手腕的皮肤十分细腻——阿眠并不是个会细致地打理自己的人,怎么会有这么细腻的皮肤?
他猛地止住自己发散的思维,渐渐恢复了镇定,淡淡道:“你这样便很好,不需去学别人。”
虽然知道他这话没什么意思,但崔妄还是很开心,又道:“我逗你玩而已,那么认真干什么哈哈!”同样的话崔妄也告诫自己——不要认真,认真就太丢脸了。
正说着,他们就已走到了县衙门口。巴陵县的县老太爷司贵是个和气的人,他常对手下人念叨:“你们办事、抓人都要和气一点,‘天地陶陶尽和气’,办起事情来也就容易得多了嘛,巴陵百姓也就无冤可诉,无状可告了嘛。”
此言一出,司大人“天地陶陶尽和气”的批语传遍巴陵,次日,司贵对着手下人道:“既然巴陵一片和气,本官便先去后堂歇着了,你们几个仔细盯着点。”说罢,命人关了县衙大门,连门外堂鼓的鼓槌也给收走了。
巴陵县衙两年不开门,今日头一次开,百姓们都想围观是哪位“英雄”破了司大人这个例,在县衙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崔景行也算是走南闯北了,见过县令审案百姓围观的,但也没见过围了这么多人的,好奇心一下子上来了,兴致勃勃地问旁边的人:“这是审的什么案子啊?”
那人正踮着脚往里张望,看也不看他,随口答道:“谁知道呢?县太爷两年多不接案子了,头一回开张,这谁能错过啊?”
“你懂什么?”旁边一人彷佛掌握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要透露给这两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桂火楼的花魁玉钩死了!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升堂审案了!”
他这话果然勾起了原先那人的兴趣,他大惊失色,连忙问道:“怎么会?!玉钩可是花魁……谁这么大的胆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人笑得微妙,“昨日笑面郎君正好点了玉钩的牌子,今早玉钩就被发现死了,你说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