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善带着两个师兄朝他走来。
走近后,怀善才问:“这些时日过得如何?”
毓秀心想他过得一点也不好,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睡也睡不安稳,唯一比以前好的是不用再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干活了,连饭都不用自己做,成天只要躺在床上休息就行了。
哦对了,有一说一,这里的伙食是真的不错,他每顿都能吃掉两碗米饭。
但这些话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不好直接说出来,毓秀想了想,吸了吸鼻子说:“挺好的,师父。”
哪知道怀善点头道:“嗯,看出来了。”
毓秀一脸茫然:“啊?”
怀善道:“你长胖了。”
毓秀惊呆了。
不,他不是他没有,听他解释……
然而怀善没有给毓秀解释的机会,抬手搭上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傻人有傻福,有时候心大不失为一件好事。”
毓秀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来,他一时半会儿竟分不清怀善是在夸他还是在损他。
怀善走后,大师兄关怀了他几句便跟着走了,只留下二师兄用一言难尽的目光把他从头扫到脚。
半晌,二师兄嘀咕道:“还真的长胖了。”
其实长胖对毓秀来说也不是坏事,且不说毓秀年纪尚小,还在长身体的阶段,光说以前毓秀瘦得跟只小猴似的,细胳膊细腿,只能干些打扫做饭的轻松活计,若是遇到妖怪,恐怕连跑都跑不掉。
而且胖了些的毓秀看着比以前水灵多了,白嫩的脸颊上还带了一点婴儿肥,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像黑葡萄似的,乌黑明亮。
二师兄比毓秀大了五岁,亲眼看着毓秀从襁褓里的奶娃娃长成如今的小少年,却是头一次发现,原来他的小师弟有着这么清隽的相貌。
难怪每次下山,都有许多夫人姑娘主动给毓秀送果子和点心吃。
原先二师兄还担心毓秀在这里吃不下饭睡不好觉,现在看来,敢情都是他想多了。
二师兄觉得好笑的同时,也觉得庆幸——还好毓秀没事。
很快,仆人们便手脚利落地布置完现场,怀善也开始准备做法事。
大片的白色烟雾同上次那样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即使毓秀在这里住了些日子,也闻惯了这里的香烛味,可冷不防被这股浓烈的烟雾扑了个满脸,还是没忍住咳嗽起来。
他呛得眼泪都出来了,不自觉地想邪神真的喜欢这些烟雾吗?
如果他是邪神的话,他肯定是不喜欢的,他更愿意这些人在供奉时摘几朵新鲜的花来。
法事持续了一个时辰。
等怀善忙完,江福赐赶紧指挥仆人们收拾现场并迅速退离庭院。
毓秀来到上次诵经的位置,在红灯笼下盘腿而坐,拿出木鱼和木鱼槌时,他不可避免地紧张起来。
上次邪神便是在他诵经的时候忽然出现,这次会不会和上次一样?
虽然毓秀口口声声地请邪神有事尽管吩咐,但他并不是一点都不害怕邪神的出现,上次的经历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他只能不断安慰自己——左右邪神暂时没有害他性命的意思,出场方式吓人就吓人吧,被吓也好过丢掉性命。
不过让毓秀倍感安慰的是,上次诵经是在晚上,而这次诵经是在白天,滚烫的艳阳炙烤着大地,散发出一圈圈金灿灿的光晕。
青天/白日之下,毓秀心中堆起的恐惧逐渐被压了下去。
他闭上眼,凝神静心,一边敲击木鱼一边专心诵经,并暗自发誓,这次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绝不能睁开眼。
可不知为何,直到诵完经,他也没有听见那些诡异的声响。
睁开眼,已是夕阳西下。
光线慢慢收拢至天际,层层叠叠的火烧云舒展缱绻,那一条丝绸般的绿色光带明晃晃地横在火烧云之中。
毓秀盯着这怪异又神奇的景观看了片刻,才收敛了思绪,收拾好东西后起身走下回廊。
江福赐仍旧在外面等待,但不同的是,这次离开时他没再露出轻松的表情,而是面色沉重地亲自将师徒四人送到东厢房。
怀善猜到江福赐在担心什么,他把江福赐请进屋子,也把毓秀喊了过去。
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人,江福赐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惶恐,迫不及待地出声询问:“你看见他了吗?”
毓秀自然知道江福赐指的是谁,于是摇了摇头。
“没有?”江福赐愣了下,不太确定地说,“他没有现身?”
毓秀还是摇了摇头。
“那在你住过去的日子里,他可有现身?”
“回大人,没有。”
“一次都没有?”江福赐不可置信,随即想起什么,沉声道,“小师父,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他现身过却没被你发现,你想想有没有哪里怪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