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初她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装的?
钟砚盯着她的脸,“颜姑娘,喝杯茶再走吧。”
“不”字到了嘴边被她咽了回去,顾盼清楚这杯茶她若是不肯喝,今儿就走不了。
她着实是烦钟砚这个人,不想和他说话。
这个人精,稍有不慎就能被他揪出尾巴。
她不情不愿接过他递来的茶杯,寻思着既然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干脆给钟砚找个不痛快好了。
顾盼扬着张嫩白的小脸,忽的笑了起来,“我听说京城好像要变天了。”
钟砚望着她的眼睛,“是吗?”
顾盼笑,“是啊。”她故意装作神神秘秘的样子,“你们还不知道吗?新帝把小太子囚禁了,这显然是要废太子了吧?”
钟砚似乎起了兴致,扬起眉头,“哦?”
顾盼啧了声,当着他的面嘲讽道:“皇帝薄情,连自己亲生的儿子都狠的下心虐待,才五岁大的孩子都要废了,虎毒不食子,他连这山中没良心的老虎都不如呢,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自己的儿子,也不该关起来虐待吧。”
“没人性的牲畜都干不出来这种事。”
顾盼发现还是当着钟砚的面骂他比较爽快,拐着弯骂他更爽快。
钟砚的眼神一寸寸结成了冰霜,虽然是笑着,却毫无感情,他问:“你又是从何得知皇帝不爱他的儿子?”
顾盼愣了下,他用这种逼问的语气,吓得她以为自己出吃什么错了。
她笑了笑,“都关起来了,饿着他不让他吃饭,怎么还会喜欢啊?”
钟砚问道:“你很关心太子吗?”
顾盼低垂眼眸,“不关心。”
钟砚望着她的目光迟迟没有移开,审视的眸光一点点加深,忽的他意味颇深道:“小太子在宫里头的日子的确不太好过,被欺负了也没人会帮他,若他没点真本事,被废了也是好事。”
顾盼骨节泛白,她紧绷着后背,一忍再忍,才没有在钟砚面前失态。
她咬着唇,一字一顿道:“小朋友生在帝王家真是可怜。”
钟砚恍惚了一瞬,大抵是很久没有听见有人用“小朋友”三个字来称呼钟绍愿。
顾盼就喜欢这么叫他,乖宝宝乖崽崽小朋友诸如此类甜腻的、亲昵的称呼。
不管儿子是两岁还是四岁,她都喜欢抱着儿子叫他小朋友。
不过顾盼从前最爱叫的还是俏俏,这个她亲自取的小名,除了她几乎已经没人叫儿子俏俏这个名字了,知道的人也不多。
愿哥儿小一点的时候,还不像现在这么听话。
那时孩子除了吃就是睡,她头一回生孩子,什么都不会,孩子哭,她也跟着哭。
往往他忙到半夜回到卧房,就能望见泪眼朦胧的她和身边哭累了的愿哥儿。
那时候他既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笑,当自己养了两个不懂事爱撒娇的孩子。
越想下去,他心口的苦闷钝痛就越重。
他抬眼,紧盯着她的脸,哑声问道:“颜姑娘,今年多大了?”
顾盼心中打鼓,她说错什么了吗?应该没有啊。
钟砚看起来好像起了疑心,又好像没有,她也看不透男人眼底的墨色,更看不明白他心里所想。
她脸都不带红的,张口就来,“三十了,孩子都两个了。”
默默坐在一旁的徐长河没忍住,笑出了声。
顾盼一看钟砚那张冷脸,心道不好,他这个人脾气真是差极了,根本没有多少耐心。
赶在钟砚动怒之前,她伏低认怂,“我开个玩笑,还有四个月我就要成亲了。”
钟砚没仔细听她说了什么,少女漆黑的眼珠像渗了清晨露水,湿漉漉的,润着水汽,很招人疼。
第八十二章
顾盼觉得钟砚还挺讨厌动不动就掉眼泪的娇气的千金大小姐, 对她这样装作斯文怯弱实则蛮横放纵的人更是没什么好感。
钟砚望着她的眼神或多或少有些不对劲,顾盼也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勾起了他的疑心, 当务之急是要打消他的疑虑, 让他相信自己就是娇滴滴的颜小姐。
她抬起眸, 满眼都是对成亲的向往,“我的未来夫婿样貌俊美,文采斐然,这四个月我都快要等不及了。”
顾盼这幅样子好像恨不得明天就能把自己嫁出去,迫不及待要嫁人。
说罢,她似乎又很难为情的低着脸,面颊绯红, 羞涩似怀春少女, 她道:“这些话你们可千万不能在赵公子面前说, 他听见了肯定要笑话我。”
钟砚好像又有点看不穿她,少女眼中的羞怯不似作假,字字情真意切,好像赵随真的就是她盼望已久想嫁的心上人。
钟砚嗯了声, 算是应了她的要求。
顾盼这会儿才算能松口气,她起身道别, 钟砚这次不曾阻拦, 瞟了她一眼, 便放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