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后娇纵起来真要命(146)
昨夜敲大止静的后遗症开始凸显, 星落的手臂酸痛起来,她仰着面,一手托着酸痛的右手腕,晃动了几下。
合贞女冠便醒了,悄摸儿坐起身, 把她的手拉过来, 轻轻揉捏着。
“许久没敲钟,猛一敲就来个一百零八下, 甭说你这样的小姑娘受不住,我也受不住啊。”合贞女冠是江南人, 声音轻软,自有一番温柔, “你同我说说, 如何去了趟帝京, 倒寻着了自己的师尊?”
陛下当年在仙山住着时,并未受封北辰星君, 其后天师请了天命,也未曾透露陛下的身份, 观中人只道陛下同星君是两个人,故而合贞女冠昨夜得知这件事后,十分地惊讶。
星落的手臂被合贞女冠握在手里揉捏,酸痛感便稍稍减弱, 她想了一时, 也不大确定了。
“说来话长, 倒是同那本清净经有些干系。”她盘腿坐着,里衣的洁白映衬着她的脸庞,愈发地干净纯质,“陛下从前看我眼眉不是,后来知晓我是他未谋面的小徒弟,便对我很好:他这次来就是专程向我赔不是的,不过说起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星落上山时,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合贞女冠领孩子似的带着她,事无巨细一一过问,细心照料的程度,便是容夫人见了,都是要感动的,这一回听着星落小声说着话,合贞女冠的眼神就愈发柔和起来。
“陛下可真不容易啊……”她轻轻感慨一句,又促狭一笑问她,“方才骨碌碌地滚青柿子,说什么呢?”
星落兴致勃勃地同合贞女冠分享,“我饿了所以问问师尊饿不饿,还叫他别奔波了,多累啊。”
说到这儿,星落倒想起来了,探头往屏风后瞧了一瞧,见陛下也不在,太初师兄也不在了。
“师尊哪儿去了?”她疑惑着说,又说起太初师兄来,“太初师兄前几日被我撞见在千丈崖遛狗,昨儿问起来,提起我同静真尼师的关系,师兄就对我很是殷勤,还说要同我秉烛夜谈,顺便第二日替我开大静,怎么这会儿人影都不见了……”
合贞女冠抬眼看了一下窗外稀蓝的天,温声说着话。
“想是同天子共眠,无法安睡吧。”她一笑,“太初瞧起来孤高清冷的,芯子里却是极善良温和的——前几日暴雨雷电击断了一棵百年老树,正横在千丈崖下山的路上,太初悄摸儿地领着几个师兄弟把路给清了出来,倒不知是为谁。”
星落眼睛亮亮的,只觉得自己心里的猜测准了八成,她凑近了合贞女冠,神秘兮兮地说:“千丈崖上住着一位小尼师,最是温柔恬静,说不得太初师兄是想同她研习佛道双修呢!”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说起八卦来眼睛亮晶晶,合贞女冠拿手指头叩了叩星落的脑门儿,笑着说:“说起旁人来就很通透,自己个儿的事儿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合贞女冠似乎意有所指,可惜眼前的小姑娘四六不懂,瞪着双无邪的大眼睛追问她,“我的事儿,我有什么事儿呀?”
合贞女冠笑了笑,岔开了话题,“起身吧,别误了开大静的时辰。”她见小姑娘的手臂还僵着,这便又关切道,“可能使得上劲儿,不行的话,今晨我来替你。”
星落哪里能让合贞女冠替她敲钟,这便飞快地起了身,青团儿便过来为自家姑娘更衣,又服侍着擦牙洗脸,一切收拾完毕便来到那大钟前候着时辰。
梵宫仙境,十方丛林,逢初一十五开大静,起三清落四御一共撞钟一百零八下,壮宫观之威仪,弘山陵之气象(1)。
星落今日着碧玉之色,不素不白,一身恬淡,因那大钟高悬,敲钟人须时刻抬着双臂握住钟锤的绳索,星落在女子中算起身量高的,撞起钟来也略略吃力,更遑论撞够一百零八下。
观中虽迎圣驾,只是龙迹渺茫,一切规矩仍照旧,待时辰一到,星落匀停呼吸,稳稳地撞了第一下大钟。
雄浑古朴的钟声在梵宫仙境里低回,以沉郁的姿态打破天地之静,梵意破空而来,令人顿生玉质烂柯之恍惚。
星落高抬着双臂,道袍的广袖轻飘飘地落下来,露出来两截肌骨雪白的纤细手臂,一下一下地撞着大钟。
心里在数着钟声,可惜五十几下时,便已力竭,星落强忍着酸痛疲累,撑着再撞了二十下,手心痛楚,手臂也已酸软无力,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开大静乃是最重要的时刻,星落不敢出岔子,咬着牙坚持,只是天不遂人愿,在撞第七十二下时,星落握住绳索的手一滑,第七十三下便撞歪了,她心中慌乱,再度握上系钟锤的绳索。
可是,如今是撞到第几下了?
星落有些慌张,此时钟声不知数,手臂又甚是酸软,正自慌乱时,忽的有一双手自她的身后环过来,一手握住了钟锤之前的绳索,代她稳稳地撞了下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