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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韶华(29)

“顾鸾?”壮实的拧起眉头,“不对吧,我瞧皇上对顾鸾没心思。若真喜欢她,怎的还把倪才人送去后宫,把她留在御前呢?该让她进后宫才是啊。”

瘦高挑个的又道:“那倪才人进后宫这许久了,你瞧皇上去见过她一回吗?这册封说到底不过是皇后娘娘开了口,皇上不愿驳了皇后娘娘的面子罢了!”

二人一言一语地说着,屋外墙下的几道影子都死死低着头,不敢看张俊一眼。

张俊眉心直跳,气得直磨牙。

是他疏忽了。先前宫中势力简单,也没人瞎动什么心思,他对御前便有些疏于管束。

那日倪氏封了才人,与他讨了小牧去,宜姑姑差人来说他,他心里头还不服。现下这般一听才知,宜姑姑说得真是没错!

底下人嘴皮子一碰就敢这样揣摩圣意,一门心思钻营哪一位更合皇上的意,心里头有了旁的算盘一点也不奇怪。

张俊阴着张脸,一语不发地继续听。待那瘦高挑个子的说到“就你这猪脑子,永远都是打杂的命。瞧人家小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大小在倪才人身边混了个掌事”,张俊终是再也听不下去。

一摆手,身边的宦官便蹿进去四个。

两息工夫,两个人就都被押了出来。屋内的光火在门外咫尺的地方映出一片光,但张俊站在那片光外,负着手、眯着眼,瞧着就瘆人。

两个人一看见他,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瘦高个子的那个更是心虚:“张……张公公……”

他赔着笑,张俊却没看他,目光斜斜地一睃壮实的那个:“自己找个不碍眼的地方跪着去。日后再管不住你这条舌头,就拔了给爷下酒。”

壮实的那个吓得说不出话,噤若寒蝉地磕了个头,赶紧告了退,去找“不碍眼的地方”。

张俊淡看着他走远,目光划在面前这瘦高个子面上:“哟,觉得御前混不出头,羡慕起小牧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上前半步,立在明暗交替之间,像地府差来阳间索命的鬼差。

“不……”瘦高个子连连摇头,“下奴没……下奴不敢……”

“既然不想在御前,就不必强留了。”张俊淡然垂眸,“押去宫正司,杖三十,给倪才人送去。才人若问起来,就说他想给小牧搭个伴儿。”

“诺。”身旁的宦官一应,刚要告退,张俊又道:“慢着。”

几人摒着息静听,张俊轻轻啧声:“除了殿里当值的那几个,余下的都喊起来,去宫正司瞧瞧去吧。日后什么主意能打,什么主意不能打,都想清楚些。”

说罢他转身便走,同来的几个瘦下窒息地面面相觑,瘦高个子愕然半晌才终于回过神,哭喊着想扑过去:“张……张公公!”

两旁的人赶忙上前,将他死死一按。

“张公公!”他还要再喊,就被捂住了嘴。

.

翌日清晨,顾鸾按时起了床,方鸾歌也爬了起来,两个人一起梳妆更衣。

先前日子顾鸾病着,方鸾歌被柳宜指来照顾她,一天都没进殿。如今她病好了,方鸾歌也能再进殿当一当差了。

只不过,方鸾歌显然只是寻常宫女的身份。

她胆子太小,行事也拘谨,在殿里素来是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这些日子下来,皇帝也不太注意得到她。柳宜最初还拿她当“专门调来的三鸾之一”看待,如今索性就当个普通宫女用了,让她在外殿听命。

顾鸾于是沏好茶就独自进了殿。这会儿又是楚稷刚下朝的时候,内殿没人,她便径直穿过去,进了寝殿。

寝殿里,楚稷已更好了衣,却罕见地没急着去内殿批阅奏章,而是闲适地坐在了茶榻上,正跟张俊商量着什么。

顾鸾低着眼去上茶,他目光在她面上一扫,继续跟张俊道:“……宫女去多了不方便,让宜姑姑挑两个就行了。你多挑些得力的宦官跟着。”

张俊应了声“诺”,正在屏风后收拾衣裳的柳宜道:“那宫女就带顾鸾和鸾歌去吧。”

楚稷暗自松气。

宜姑姑不给面子归不给面子,摸他的心思还是摸得很准的。

刚将茶盏搁下的顾鸾听言一滞,怔然抬头:“是要去何处?”

“秋狝。”他道。

顾鸾恍悟。

春搜、夏苗、秋狝、冬狩。为彰国威,天子少说两三年里总要去围猎一次。

过去三载,尚是先帝孝期,这些礼数便罢了。今载出了孝期,连大选都已办妥,秋狝自也要去上一趟。

顾鸾记得上一世时他也是这会儿去秋狝的。天子出巡素来阵仗颇大,宫中六尚局为此没日没夜地忙了许久,朝臣们亦紧锣密鼓地筹备了许多,尤其各位武将,都想在新君继位以来的第一次秋狝中拨得头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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